苏云清浑身一凛,自是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哪怕睡不着,也不敢再动了。她枕着梅令臣的心跳,数了大概有上百下,才渐渐有了睡意。
这日,梅令臣倒是陪苏云清睡到了卯时末。十六算是上元假期,不用入阁。但梅令臣依旧有许多公事要处理,自然就去了竹喧院的书房。
苏云清依旧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拥着被子,伸了伸懒腰,又活动筋骨,坐着发了一会儿呆。
床边放着昨晚梅令臣赢回来的那盏玉兔灯,小时候的事,她大都不记得了,但对这盏灯却有股莫名的亲切感。她把灯拿起来,用手转了转。忽然想起梅令臣昨夜说她的两只玉兔,比这只还要绵软可人,他爱不释手。
苏云清莫名就觉得这灯有点烫手。
以后都不太敢正视玉兔这两个字了。
苏云清起身洗簌更衣,然后用早膳。采绿去收拾床铺,提了一件里衣出来。那茜色的胸衣绣着缠枝莲花,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背后的几条绑带都被扯坏了。
“小姐,这件……要扔了吗?”
昨晚苏云清在茶楼的雅座里慌乱地打结,不小心把结给打死了。回来之后,梅令臣就把它撕坏了。
“才穿了一次,还是上好的料子,你帮我补一补吧。”
采绿应是。心道小姐去了西州一趟,果然比先前节俭了许多。
“小姐,地上还有一件貂裘。”采绿又说,“看着十分名贵,好像不是您的东西。”
“那是梅令臣的,你收拾好,送去还给他就是。”
“可那是女子的尺寸……瞧着似乎比小姐瘦些。”
昨夜苏云清没注意,此刻想了想,梅令臣也不会穿这么娘里娘气的东西。莫不是他在外面的哪个相好的东西?这么想,她觉得不太舒服。这人也太随便了,怎么把别的女人穿过的衣裳给她穿?她也是有原则和底线的!亏她昨天晚上还有点感动。
“扔了。”
采绿:“……”
这件貂裘可比一件里衣贵多了……
采绿倒也没敢真的扔掉,而是收到了苏云清看不见的地方。
因着这件事,苏云清心情不太好,也不想再看那烦人的账本了,就拿出自己从西州带来的几本小说看。正看得津津有味,管家严伯又来了。
他这次来,是应了苏云清所求,带几个貌美年轻的姑娘过来。
那几个姑娘都是自愿入梅府为婢的。毕竟是伺候当朝首辅,这首辅非但不是个老头子,还年轻有为,貌比潘安,谁不乐意呀?而且听说这家主母特别大气,主动找人塞给首辅,她们就更欢喜了。
只是她们看到主母本人之后,都有点困惑。
首辅之妻竟然如此年轻貌美?那怎么还要往首辅身边塞人?莫非他们夫妻关系不睦?
苏云清仔细看了看这几人,觉得严伯的眼光委实不错,她挑了两个,问了几句话。
一个叫香菱的说:“奴婢的爹是私塾先生,娘是云想阁的绣娘,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姐姐。去年爹死了,娘又生病,家里没什么钱养着奴婢了。”
苏云清点了点头,长得白净,背景也简单。她又问另一个。这姑娘是今日所有姑娘里长相最出挑的,皮肤白皙,气质温婉,往那儿一站,不像个婢女,倒像是个小姐。
她先看看严伯,严伯说:“你看我作何?夫人问话,如实说便是。”
那人便行礼,低头道:“奴婢叫芷凝,本是扬州瘦马,很小的时候被卖了,也不知家里有什么人。妈妈把奴婢养到十六岁,定好了人家。可院子里闹出人命,妈妈被官府带走了,那户人家也不敢再要,奴婢几个姐妹就流落在外头了。”
芷凝,脂凝,肤若凝脂,是个好名字。
苏云清倒是听说过扬州那儿养瘦马的方式。女孩从小当大家闺秀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不伺候人,还有专人伺候。等及笈之后,送给达官显贵相看,相中了就出钱带走,当个侧室或者外室,全给男人享乐。
这姑娘应该是深谙取悦男人之道的。
苏云清不禁有些担心。
若这芷凝姑娘得了梅令臣的欢心,梅令臣把给她治病的事抛诸脑后,专宠这姑娘一人,那她岂不是要哭死?不行,危机感太大了。
她想了想,挑了香菱和另外一个普通点的姑娘,把那个芷凝并其他姑娘一起送走了。
严伯自然不敢有二话。
“老爷现在在书房,你这就把人送过去吧。”苏云清说。
严伯依言带着两个姑娘离开,采绿迟疑地说:“小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姑爷知道了,生气怎么办?”
“他哪里会生气,美人在怀,红袖添香。哪家主母像我这么大气。”
采绿不以为然,“那小姐怎么不把那个最好的芷凝姑娘留下?您明明也怕姑爷移情。”
“哎,所以我很难啊。你想想看,他每夜来找我,我实在吃不消。他若不来找我吧,我这寒症又难治好。真是太伤脑筋了。”苏云清揉了揉额侧,“所以先挑两个稍微好点的吧,也许人家还看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