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千头万绪理不清。苏聪在旁边没事人一样看书,时不时发出几声感叹。
大概察觉到苏云清总是看自己, 他疑惑地望了回来,“三姐, 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苏云清塞了个糕饼放在嘴里, 又喝了一口茶。她的眼皮开始没来由地乱跳, 用力地闭了闭眼睛,还是没有缓解。她刚想问问采绿哪边眼睛是跳灾的,好像有人到了外面, 正着急地跟采蓝说什么。
“采蓝, 怎么了?”苏云清问了一句, 手还撑着眼皮。
采蓝从外面走进来,神色不太好。
“小姐, 出事了。”
苏云清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听到采蓝接着说:“刚才大内派出锦衣卫去了潘家, 把潘将军一家都抓起来了。”
屋中诡异地安静了下, 苏云清问道:“为何?”
采蓝摇了摇头, “师父不在京中, 我们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具体的情况, 恐怕要等公子回来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潘小将军逃掉了。”
苏云清起身, 在明间里来回踱步。昨日她还见孙氏和潘如霜,今日她们就成了阶下囚。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 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采蓝,你去探探消息。锦衣卫总不能无缘无故抓人。”
采蓝应是,转身出去了。
苏聪也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想莫非是他的乌鸦嘴灵验了?潘将军不过是把一个妾生子报在正妻的名下, 也不至于全家都被抓起来吧?
苏云清忽然看向苏聪,苏聪被她看得心里一毛,往后退了退,“不,不关我的事。”
她忽然间停住脚步,想到一种可能性,一种可能会颠覆她以往所有认知的可能性。既然苏纶和潘毅早就认识,却要掩人耳目,那就证明他们在谋划一件很重要的事。而能够在西州畜养那么多私兵却不被人发觉,肯定是有了不得的人在背后掩护。
潘毅统帅东胜军,在西州经营多年,只要将这些私兵混入军队之中,自然无人发觉。而苏纶暗中提供金钱方面的支持,他们二人暗中配合,亲密无间。
恐怕苏纶自己都想不到,无意中救了她,会成为揭露这一切的隐患。
苏云清被这个想法在惊到,但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必定是东窗事发,潘毅才会被抓起来。他们能查到潘毅,苏纶也逃不了。
“聪儿,你回去收拾东西,我要立刻送你出京城。”苏云清说道。
“为什么?!”苏聪往后退了两步,“我哪儿都不去。”
“你若是不听话,我就叫采蓝把你绑去!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苏云清露出前所未有的严峻表情,转身吩咐采绿,“你赶紧找严伯,把少爷送到京郊去藏起来。另外通知常时元,让他即刻带着苏惠和他母亲,离开京城,否则就要大难临头了。”
采绿虽然不知具体的情况,但看小姐的面色,绝对不是开玩笑,连忙上前,扶着苏聪的肩膀,“少爷,您就听小姐的吧,她是不会害你的。”
苏聪嘴巴撅得老高,可是看样子,情况似乎真的很严重,连二姐一家都要离开京城。他只能不情愿地跟着采绿走了。
等他们走了以后,苏云清坐在明间里等梅令臣回来。可左等右等,下午时分,等到了一队锦衣卫。锦衣卫分为南北镇抚司,北镇抚司管昭狱,南镇抚司管缉拿。
南镇抚司的人直接叫门,然后一窝蜂地冲进府里,直奔知念堂而来。
苏云清走到门外,看见一个身着飞鱼服,鸾带,手拿绣春刀的男子站在院子里,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男子的面容冷峻,下巴上留着一撮胡子,看见苏云清,也不行礼,只冷冷地说:“某是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江由,奉命缉拿府上一位叫苏聪的少年,还请夫人把他交出来。”
苏云清听采蓝说过这个江由,平时被宋追压得死死的,如今宋追不在京中,他便横行无阻。此人与王家交情匪浅,算是文圣皇太后那边的人。
“苏聪前阵子是住在我府上,不过前两日,他已经离开了。”
“去往何处?”
“大概是游山玩水去了,他怎会跟我细说。”苏云清低头笑了笑,“不止一个少年,怎么劳动指挥使亲自动手?”
抓一个少年的确不需要江由亲自动手,但因为人在梅令臣的府上,那些总旗千户的级别总归是不够,只能他出马。梅令臣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宋追不在京中,就像堵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从那个叫夕风的男人出现在云想阁开始,他们就走进一张大网之中了。
江由平日没少被宋追压制,加上江璃之事,对梅令臣的家眷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此事不该夫人过问,夫人还是将人乖乖交出来,也省得某让手底下的人进去搜了。”
苏云清的脸色不改,“我已经说了,人不在我这里。大人若不相信,非要搜,那我一个弱女子也无力阻止。只是,这里毕竟是首辅的府邸,也不能容你们进出自如。若大人搜不出什么,该当如何?”
江由看着眼前的女子,外表柔弱,性子却柔中带刚。寻常闺阁女子,见到锦衣卫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她却神色如常,似乎锦衣卫在她眼中,也就跟寻常的捕快差不多。他好像有点明白梅令臣放着那么多京中大家闺秀不娶,偏偏看上这个女子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