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烟,你让门房和厅上伺候的人机灵着点,明天若是杨家再来退亲,赶紧派人来告诉我。”
“小姐放心,那厅上伺候的婆子是咱们院子里白纱的三姨,最是个伶俐的。还有那门房也是小姐刚换上的,一心都向着小姐呢。不过,小姐,这亲事要是真的按小姐的意思退了,小姐的名声岂不……”
万一说不上好门第的人家可怎么办?
“唉,我如今还有什么好名声?”
公堂作证把裴家的家丑外扬,事后又避到了舅家,这不识大体,不顾家族颜面的名头早已落稳了。再加上那流言……想到那流言,不由得低下头去,心中荡起微微波澜。
“当时真不该放那婆子出去……明知道是夫人派出去散布谣言的……”
继夫人大势已去,还要临死前咬人一口,只是想不到那谣言传得势头那般烈,小姐的名声又被污了一回。
“若不是这流言,杨家如何找得到借口来退亲?”
淡粉色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无才无德,狎伎好酒,包养远房守寡表妹当外室,那外室的孩子都两岁了……这就是自己亲爹给找的好良人!
不过是一场酒宴上碰到了杨家当家的,随口聊了几句,就把自己嫡女的终身给许了出去,摊上这么个爹,除了怪运气不好,自己拼力谋算外,还能怎么样?
放任继夫人派人损自己名头又如何,暗中使人把这流言透露给那名外室,那外室才起了贪心,天天在杨飒面前吹风鼓动退亲,不然难道自己嫁过去就替那杨家渣男人养活便宜儿子?还要管理后院那些通房姨娘?
“哼,那杨家可也真无耻,自家儿子一团烂泥,也好意思挑小姐的理。”
绿烟不屑地啐了一声。
“唉,可是小姐年纪在那儿,退了亲,一时半会的,却去哪儿寻个合适的新姑爷去?”
舅老爷家的表少爷也都成了亲。
“说起来,那天那位云家少爷倒真真是个好的,一表人才,心地又好,武功也高,若不是他在死马身上发现毒针,那裴良还定不了罪呢。要是小姐能嫁给他就好了。”
一边听着的云妙暗暗夸了句,好丫头有眼光,等你家小姐嫁过来,定让嫂子给你长月钱!
白云苍狗
听得绿烟这话,裴小姐只将头略低了些,却是没出声。
绿烟没注意自家小姐的异常,接着叹道:“可惜了,云老爷官位只是个六品,就算云家来提亲,咱们老爷也定不会答应的。”
裴小姐却忍不住道:“舅舅说过会帮我作主的。”
说完见绿烟看着自己,裴小姐脸一热,装作认真地绣着手上的绣布。
绿烟愣了一会儿,明白自家小姐这般模样定是心有所属,且正是那天的救命恩人云公子,不由得有些担心地问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作主,舅老爷他^”
“反正舅舅一定会有办法的。”
现成的把柄放在那儿,若不是继夫人,就不会有惊马,也不会有云公子救人,亲事不会被退,自然就没有流言,这根源还在继夫人那儿,那个散布谣言的婆子现下想来已经被舅舅派去的人拿住了吧。为了不休继夫人好保住裴家独苗的嫡子身份,爹会答应的。
云妙只听到这里便放心了,也不再继续,哼着小调就往回走。
就说么,自家老哥各种优秀,裴小姐眼睛又好使,不可能看不上的嘛。
正事办完,又想起罗家三娘那古怪之事,便绕了点路来到城东南罗家附近,还没放出神识呢,就瞧见一个黑影从罗家后院中跃出,那身法轻灵如仙,略无滞碍,决非凡人的轻功,云妙不动声色,只是将神识跟了上去,而身形却是慢慢地在后跟上。
那身影冲着城北而去,用的是缩地术,不过盏茶的工夫便出了城,一路向北,进了荒山之中。
这身影这路线倒是令云妙觉得十分熟悉,浓云遮月,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修挺的身形孤立于旷野之中,静默不动,只有长风吹动衣衫发出猎猎的响声。
原来是慕仙小道士!
果然那罗三娘会小自在决是跟他有关么,嗯,那罗三娘生得也不错,大约是慕仙跟她互相看对了眼,罗三娘又有灵根,慕仙便私下里传了她修真功法,将来好做个修仙道侣吧?
这么说来慕仙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啊,城里养着一大家人,还在外有个小情人,出入都是高门贵室,唉,这般一比,她当年的日子就有些相形见拙么。
却见慕仙右手前伸,向地面指去,那地面轰然而开,从中飞出一道黑色长索来。
那长索本不过尺许,却见风飞长,须臾便长到了百尺,如灵蛇般在空中盘旋缠绕,带起阵阵狂风,地上顿时飞沙走石。
长索却是结成一个茧形长阵,将一大片空间罩在其中,那空间如何连云妙的神识也探查不到。云妙不由得心中一动,这长索是个灵器无疑,若是在对战中将敌人围在中间,那人无法动用神识,等于失了耳目,战力将大打折扣。
此时天上弯月从浓浓云彩中露出一缕明光,仿佛也在偷觑着人间这一场灵器试练的动静。月华照在慕仙光洁的额头上,但见那额下的眼神深黑如墨,偏又流溢着宝石般熣灿的光华,鼻梁直挺,薄唇轻抿,于俊美冷凝中透着一丝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