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宪微微一笑:“果然如殿下所料,崔鸣一听要科举取士的消息,便坐不住了。”
“他是崔家家主,位同丞相,自然比谁都要机敏些。”这些老狐狸,最关心的就是家族利益。新帝要动这块硬骨头,他们这么可能坐以待毙?
“明日崔府梅花宴,殿下可要去吗?”
“去,当然要去。”赵琼看向窈娘,“窈娘,去准备两身衣裳,明日咱们一道去。”
又吩咐云儿:“你替我递一道折子上去,说我想给皇上请个安。”
自从知道晋阳大长公主昔日的帖子都是由云儿来拟之后,赵琼便也顺手将这个活计给了他,毕竟傅宪是武将出身,叫他写折子琢磨词句,实在是太难为傅统领了。
云儿应了声是。
赵琼掀开狐裘,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心底的小人已经在摩拳擦掌。明日崔府一宴,她不仅要打响庭燎的招牌,更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平邑长公主回来了。
要想安稳度日,便先要保证自己不被人欺负。赵琼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放在何鞍给的这个郡主封号上,取之予之,不过是帝王一念之间,而帝王,是最靠不住的。她只能靠自己。
素来财帛动人心……她如今给不了旁人权势,那就只能从钱财入手了。当日沈擎能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做到。
庭燎,就是她计划中的第一步。
惊艳
崔鸣正任中书省长官中书监一职,崔家又是簪缨世家,崔中书的梅花宴,自然往来者众多。
崔夫人早早起来梳洗,她原是诰命夫人,按品级换了着装,婢女拿玫瑰汁子兑水净了手,这才从青白瓷团花胭脂盒里沾了点艳色,在指尖抹匀了,给崔夫人轻轻拍上。这盒石榴红色原是崔九献上来的,崔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欣慰儿子的一片孝心,特意在今天用上了。
婢女上完胭脂,才刚回身去拿眉黛,崔夫人闲闲瞥一眼镜中,便咦了一声:“这儿这胭脂上脸倒是通透,不似那般浮在脸上的颜色。倒有些像前些年宫里赏下的内造之物。”
“夫人说的是,奴婢瞧着也有点像,从前赏下的那几盒,除了夫人赏人用了一二盒,其余都好好收着呢,今晨拿了一盒出来比对,除了这收着的胭脂年头久了有些干涸,其余都是一模一样的。”
胭脂大多是鲜花捣碎,取汁水的颜色,再加入猪胰等物,内造的胭脂技艺更是精巧,能保留完整的花瓣在里头,看上去更是精美,便是摆着不用,也好看。因而崔夫人宁可收着,放干了也不扔。
“这倒新鲜了,谁还敢拿着内造的东西出来卖?阿九呢,喊他过来。”
婢女笑道:“九郎君被大郎君提过去了,说他最是闲暇无事,今儿库房要摆金银器皿、高几摆设等物,一进一出都离不了人看着,便叫九郎君过去看着点账。”
“你说这一句,我倒想起来了。”崔夫人连忙道:“昨儿晚上老爷和我提起,要多添一位贵客,今儿的座次还得再调整一下,你快去!叫阿九在南面再添一个座位。”
一时装扮完了,便起身,正厅里已有裴娘子站着待客,她原是河东裴家的嫡女,嫁的郎君又是崔家的嫡长子,兼领了侍御史的职位,算是风光无限。她穿的也很风光,一袭鹅黄色鎏银暗绣的襦裙,外头半臂边袖又是石榴红的,云鬓上雀华无数,正中点翠青鸾钗悬着一颗红宝,正坠在她眉间,端得是富贵佳人。
便是素来在打扮上用心的姜府众女眷也不由得夸道:“娘子今日这衣裳绣工极是精巧”
裴娘子抿嘴一笑:“不过是件衣裳,能得姜夫人和诸位娘子夸奖,是它的福气。”她亲自引了姜夫人入座,姜家按次序是排在陈家后头的,于是两家就碰上面了。
“这不是陈大夫人吗?”姜夫人一见陈大夫人,笑得别提多开心了,叫陈大夫人压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个能嘲笑她的机会,姜夫人这些日子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陈大夫人身子可好啊?”
陈大夫人眉眼都不抬一下,平淡地道:“托您的福,身子尚可。”
“呀,这些日子不见陈大夫人,我还以为您病了呢”姜夫人言笑晏晏:“既然身子尚可,那不如改日咱们一道去逛街?我呀,知道东街新开了家铺子,那里头的掌柜——”她掩住嘴,身后的女儿儿媳们也都扑哧笑起来了。
堂内众人不由得循声望过来。
十三姑娘气得发抖,正要说话,却被七姑娘按住了。
“姜夫人说得莫不是‘庭燎’吧?正巧,我们姐妹也去逛了一回,里头的人倒没什么稀奇,稀奇就稀奇在她家的东西上。我人小,见识也少,原也不知道,多亏我大伯母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又得赏了些内造之物,这才知道,原来这庭燎的胭脂啊,竟然和内造的一模一样,真是令人惊叹。”
七姑娘嘴上说的是自己年纪小没见识,实则暗讽姜夫人不如陈大夫人的身份,见识自然也不如陈大夫人。
九姑娘趁机道:“可不是,我听说这庭燎的香粉最是难抢,也就买了一整套试试,姜夫人你看,这眉黛淡淡的颜色配上这胭脂的透粉色,再加上这润莹莹的唇脂,是不是相得益彰?相比之下,姜夫人的螺黛颜色好像就有点重了,”她左右摇着脸,将精致的妆容展现给堂内众人看。
九姑娘妆容颜色淡的恰到好处,像是从肌肤里透出来的颜色,尤其是两颊柔柔的红,更衬得肌肤白嫩,吹弹可破。
“九姑娘今日的妆容倒确实好看。”
“那庭燎我也去了,别说胭脂香粉了,就是连那外头的盒子都卖空了!害我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