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沙哑。
白鲤一愣,这个时候反而不敢多问,只点着头,“好好,姑娘,咱们去,姑娘先上车吧。”
车马辘辘。
雨里的人披着蓑衣飞快奔跑。
马车驶得很急。
阮雀打起车帘,雨打进来,冲淡了些许闷热感。
街景不断变换,她几乎来不及多想,马车就已经到了姬府。
白鲤问,“姑娘……到……”
话还没说完,阮雀就起了身,打帘钻出去。她的身影显得冷清又坚决,不带丝毫感情,身上仍是绷着的,可却没有临阵犹豫的模样。
姬府本就是高门大院,修葺过后,张扬的朱漆大门洞开,琉璃金瓦,雕梁大柱,一座王府,竟不比恢弘的大镧皇宫逊色几分。
阮雀收回目光,提裙上阶。
早有戍守的寒甲卫瞧见了她。
见她容色清冷,带着一身雨水而来,俱都垂下了视线,又偷偷抬起对视一眼,丝毫不敢声张。不过反应倒是极快的,为首的那个叫人把住东西两边的牌坊门,不叫寻常百姓经过,另有一个快步入府禀报。
待白鲤递出名帖,入府禀报的那人已经去而复返,道:“主子正在沐浴,晚些来见姑娘,我先带姑娘进去。”
说着,躬身作了个请的姿势,将人延请入内,一路到了中堂。
“姑娘在这里稍坐,主子片刻即来。”
说着,便抱拳躬身,退了出去。
白鲤探头探脑,想着找个侍女,好端些热水来给她们姑娘擦脸,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便同阮雀说了一声,辞出中堂去找。
外头的雨仍是细细密密地下,原本燥热的空气已经变得有些阴凉,夏风一吹,带起一层颤栗。
阮雀在堂中站了许久,看着婆娑的雨帘,终是抬脚迈了出去。缓缓走到雨中,转身落跪。
司朝正在沐浴,听外头报说阮雀来了,愣怔了一下:“谁?”
外头禀报的人站在门边,有些忐忑,“阮雀阮姑娘。”
话音刚落,里头传出哗啦的出水声,不过一会儿,一个高大的身形逼近,隔扇门从里头被打开,司朝脑袋露出来,左右看了眼,“在哪里?”
禀报的寒甲卫抬眼,瞥见他精壮白皙的胸膛,匆忙收回视线,“在、在中堂。”
“哐”一声,门关上了。
里头的人手脚利落,水花乱响,不一会儿,他穿着一身华蓝的衣衫开了门,轻裘缓带,青丝如墨,堪堪盖住了嫣红的耳根。
司朝抬眼,“如何?”
寒甲卫一时哽住,头皮发紧,心想:什么如何?
司朝见他没能答上来,也没怪罪,迈开腿往中堂走去。
后头的寒甲卫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忙提步跟了上去。见他们主子一面走得飞快,一面回过头来,兴高采烈地要说些什么。
自打司朝组建寒甲卫,是很难见他这样高兴的,神采这样飞扬,就像春日的光华落到了厚厚的雪地里,折射出绚烂迷人的色彩来。
他甚至来不及把发丝绞得更干,衣袂翻飞,一路来到了中堂。
可拐过回廊,目光触及雨雾里的那个人时,他浑身一怔,唇角笑意倏然僵住了。
后头跟着的寒甲卫浑身一凛,慌忙上前来,小心翼翼道:“这……阮姑娘怎么跪在雨里?”
司朝的面色,一整个寒了下来。
原本眸子里一片璀璨的星光,全数弥散了,他眯起长眸,道:“去查一下,宫里出了什么事。”
雨丝冰凉,一点一点,渗入衣衫。
阮雀面色发白,却跪得笔挺,写满了豁出去的决绝。
昂贵的衣绸满湿,贴着皮肤,勾勒出绝美的肩颈和腰线。她自己浑然不知,垂着眼,长睫轻颤。
高齿屐落在台阶上,发出“嗒”的一声清响。
“嗒——”
“嗒——”
一步一步,落入耳里,像是踩在人的心坎上。
模糊的视线里,阮雀看见了如意暗纹的蜀锦袍角,华蓝的底子,上头的如意暗纹平整精致,一看就是上好的工法制成,很是符合他身上浑然的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