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小声嘱咐道:“我知道,所以有事要交代你,如果我出不来,你千万藏住我的秘密,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尤其别让木家小姐知道了。”
多多伤心不已,松开了手,宇文泰侧身闪开,终于施展出轻功,几步就消失在闾巷里。多多刹那大哭起来,好半晌感觉有双温柔的手拍在自己的肩头,一转头见是自己的娘。
多多哽咽道:“娘——你也不追他。”
多多抱住金燕子,呜呜地哭,金燕子却不语,方才宇文泰那身手已一见了然,只是轻轻拍着儿子的背,若有所思地看着宇文泰消失的背影,神色越发深沉起来。
俱府华丽的大堂里,宇文泰母亲倒不惶恐,端庄地坐在客座上,眼睛“看”着主位上的俱公公。俱公公仔细观察着老妇人,目有犀利幽光。缓缓道:“老夫人,昨夜你可住得习惯?”
老妇人神色纹丝不动,答道:“多谢公公,老身安睡到天明,府里的被子很暖和。”
俱公公大笑道:“老夫人虽然目不可视,触感甚灵,想必心里也是透亮得很。”
“公公谬赞了,老身只是个瞎眼太婆——不知老身的儿子何时来接我?一夜不见,有些想他了。”
在那一刻,俱公公听见外堂有动静,打了个眼色给下人。下人点点头,俱公公好整以暇,喝了一口茶:“老夫人爱子心切,所以一早便去请宇文公子了。如今朝廷需要人才,我听闻宇文家的公子才学过人,却蜗居在一个小小脚店,实在是委屈他了。待会公子来了,还望夫人多劝劝他,能为国效力,是多少青年才俊梦寐以求的。咱家无能,保举人才到皇上跟前儿,却是能便宜行事的。”
老妇人起身一福道:“多谢公公抬爱。”
话音刚落,宇文泰已经走了进来。见老妇人站着,他已几步上前握住母亲的手:“娘,你可好?”
老妇人面色沉静,拉着儿子坐下:“娘甚好,公公待我极好。你怎的才来?”
宇文泰瞥了一眼俱公公,见他正盯着自己。
老妇人:“泰儿,你怎么不向公公行礼?传出去,乡里乡亲道是我宇文家的孩子缺了爹,也就少了——”
“草民宇文泰见过公公。”宇文泰冷冷道。
俱公公大笑道:“好!好!赐座!”
第286章 慢条斯理
下人端来椅子,宇文泰也就顺势坐下了,只拉着老妇人,说:“娘,你叨扰俱公公也久了,这就跟我回去吧,多多一直在我耳边叨念奶奶,可要烦死我了。”
老妇人淡淡答道:“老身也觉得不好再打扰了。”
俱公公笑道:“宇文公子刚来,不如多聊一会儿。方才我还同你娘说起你的仕途,老夫人一心盼着你光耀门楣呀。”
“宇文泰年后参加科考,定当努力。”宇文泰起身点头道:“天色不早,草民这就带母亲回去,也好温温书。”
俱公公哪会让他这么轻松就走?又笑道:“不急,看茶!”
下人立刻去端上新茶,给宇文泰斟上。俱公公慢条斯理道:“方才听老夫人说,宇文公子早年失怙,虽处逆境却聪慧过人,不知在家里可有良缘?”老妇人躬身道:“回公公,未曾嫁娶。泰儿说,等到他金榜题名时再作打算不迟。”
俱公公唏嘘道:“哦?没想到宇文公子小小年纪,志向远大。竟不似那一般男儿缠绵情爱。不过,我怎么听说有个小梅姑娘,曾和你情定终身,可惜你来了京城杳无音讯,当真是薄情了一些。”
宇文泰笑道:“男儿志在四方,幼时不懂事罢了。公公百般试探不如有话直说。”
俱公公大笑道:“爽快人!咱家其实只有一个问题——你,是谁?”
宇文泰没有回答,俱公公又冷笑道:“我已给足你台阶,你却不下。我派人日夜监视你,怎会不知你的身份有假?这位老妇人一心当你是亲儿子,你骗了她,于心何忍?”
“她就是草民的母亲。”宇文泰丝毫不惧,抬眼道:“不知公公之言从何说起?”
俱公公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圈子也绕够了吧,她是你母亲也好,不是也罢。我看你倒是一片真心。所以咱家心疼她,请她服下最名贵的玫瑰穿肠酒,如今过了一夜,想必再有三个时辰就会发作。若没有解药——”
宇文泰心中一惊,他早就料到此来不好对付,然而俱公公竟是丧心病狂到这等程度,竟对一个老妪下毒!他转头看老妇人,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短短顷刻间已乱了方寸。俱公公自知奸计得售,遂笑道:“宇文公子慢慢想着,三个时辰也不短,足够你给咱家一个满意答案。”
宇文泰沉吟片刻,而后道:“不知公公要何答案?”
俱公公起身步步走来,威胁道:“你就是夜行侠,咱家可以肯定,但夜行侠的真实身份又是谁?你为何扰乱京师,为何三番五次和咱家过不去,等公子想清楚了,还望一一道来。老夫人也好回去,和脚店家的孩子聚聚。”说完,俱公公阴阴一笑,拂袖而去。
第287章 果不其然
大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宇文泰半晌作不得声,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俱公公在吕四脚店内埋下了卧底?!怎么会知道此事?甄义?难道是甄义?!宇文泰不禁怒火中烧,没想到甄义会行此卑鄙无耻之事!
一片静谧中,老妇人忽然开了口,问道:“孩子,你究竟是谁?”
宇文泰知道此刻已无法再瞒,转身撩起袍襟,在老妇人面前双膝跪下,哽咽道:“老夫人,请恕罪。我,我——”老妇人忙拉起宇文泰,颤声道:“初初见面我便知你不是我儿。可你不说,我也不问,只一心想有一天你能告诉我,我真正的孩儿下落。如今看来,他应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