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怎么不信?他错了,他应该自信一点,或者说对自己的读心术自信一点……这样他就不会一时大意,单独跟此人走在一起!
“但有一个例外。”王银翘道,“他最想杀的那个人,反而不会记在小本本上,你觉得,他会记在哪里?”
曲中暖:“……记在自己身上?”
“哦?”王银翘似乎饶有兴致,“说清楚一些。”
“用刀。”曲中暖缓缓道:“把对的名字,一刀一刀刻在自己手心里,这样每天一低头就能看见。”
“哈哈。”王银翘似乎被他逗乐了,大笑几声,“你真有意思。”
笑完,她用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看来你我有共同的爱好。”她为表亲昵,用了一个闺中贵女绝不会用,但江湖人士常用的动作——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过来,我们一起研究研究论谢天令吧。”
她的手拍在他肩上时,曲中暖听见了她的心声:“……顺便研究研究,这个时代,是如何杀人的。”
……你还敢说你不是谢天令!!
“哎呀,怎么了?”王银翘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举止之自然,似乎心中完全没有男女之别,“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曲中暖先是眼神右移,乌黑的眼珠看着她轻轻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指,之后目光慢慢落下,神色复杂看着她。
“你……”他盯着她,“知道你这样,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吗?”
王银翘:“嗯?”
她预想过千般种反应,却没料到他慢慢抬起手,冰冷的手指覆在她手背上,将她的手心向下一压,更加紧密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们会觉得……”乌黑双眸由上至下,俯视着她,“我们看起来像一对恋人。”
王银翘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她才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因为用力过猛,以至于倒退了几步。
“宫中还有事。”曲中暖缓缓放下手,对她笑道,“我先回去,得空再来找你。”
他从王银翘身边走过,直到出了府,登上马车,车帘垂下,将他完全遮掩的那一刻,他笔挺的脊背才弯下来,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显现出一丝后怕来。
但饶是如此,他脸上也无半点后悔之色。
他虽然打小体弱多病,却从不允许自己表现出半点羸弱,脊背总是挺得比别人直,无论是生病,疲惫,还是害怕,但只要是在人前,就绝对不会塌下来。
他刚刚害怕吗?他当然害怕,对方可是当着他的面,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在石头上写字,她要是一不小心,手下没个轻重,他的脸皮难道能比石头还厚?
“但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后退。”他神色坚定,“一步也不可以。”
另一头,王银翘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神色微微恍惚。
他到底信没信?
若说没信,他节节败退,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可若说信了……他怎敢如此轻薄一名魔君转世?还是说他真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她是否凶残,甚至不顾她是男是女。
“大小姐。”姜云尚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你的脸怎么了?也吃了鬼椒?”
“什么?”王银翘一愣,用手背贴了贴脸颊,竟觉得有些烫手,“没什么,可能是花粉过敏,起了点疹子吧。”
姜云尚一听,脸色立刻变得有些焦急:“我去屋里帮您拿把伞。”
“不必了。”王银翘叫住他,转头看向身旁那个写着“曲中暖”三字的假山,“先处理这个。”
说完,她朝他抬起一只手。
姜云尚会意,立刻从宽袖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枚雪白药丸,落在她向上的掌心里。
王银翘用力一握,药丸在她掌心碾为碎末,她走到假山前,伸手一覆,手心覆于“曲中暖”三字上,片刻之后,五指向下一按,竟如按面团一样,整只右掌按进石中,抽离时,石上留下一只小小的手印。
“姜叔叔。”王银翘回过头,有些好奇的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做这种药?”
手里的药丸叫化石丹,顾名思义,碾碎后洒在石头上,在一段时间内,石头会变得比泥土还软,就算是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也能轻易在上头写字。
落在旁人眼里,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以内力贯穿岩石幺?
“奴才只是个普通人。”姜云尚谦虚道,“只不过看的书多,杂七杂八学了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你才不是什么普通人。”王银翘笑了,“书房里那么多书,全部都是你默下来的,其中九成是市面上寻不到的孤本珍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