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给死人用的。”王玮道,“我一名侍妾因病暴毙,她虽然身份低微,但是陪了我许多年,故而打算为她大肆操办一番,她地下有灵,也能走得安心些。”
见他早就找好了借口,再在这里问下去,估计也一无所得,谢宴便道了句节哀,转身离开,却没有离得很远,他命手下敲开附近一家茶馆的门,坐进去后,不断翻看锦衣卫送来的飞鸽传书。
“需长明灯一对,连夜备好,天亮送来。”
“需纸钱千扎,天亮送来。”
“需道士数十人,天亮送来。”
乍一眼看去,似乎真是在操办丧事。
但仔细想想,派出府中下人就能买到的东西,为什么非要飞鸽传书?
“这些信,是否九假一真?”谢宴第一反应就是,“放出去的飞鸽里,大部分都是假消息,只有一只鸽子身上绑了真消息,也不对,他哪来的自信,真消息就一定能飞出去,而不是被我们截住?”
姜还是老的辣,深思一番,他很快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王银翘屏息问。
“所有的信都是真的。”曲中暖道,“所以,只要有一只飞出去,落到接头人手里就可以了。”
王银翘一听,细细琢磨了一下,可不是么?每一封信的结尾都是天亮送来,这句天亮送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动手。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有点心惊胆战:“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比锦衣卫的人晚来一步,得到消息时,他们全部都已经出发了。”曲中暖道,“看样子,是打算跟着信鸽,直接去找接头人,从接头人嘴里询问具体什么意思。”
“……对了。”他这样一提醒,王银翘回想起来了,她沉声道,“王应柔告诉我,我爹从前有许多手下,从他这里拿了钱,去外地做小生意了,或许这群人,就是他的接头人。”
“也不无可能。”曲中暖皱眉道,“这群人虽然以前是军中铁汉,但现在毕竟退下来这么多年了,而且多半也已经娶妻生子,多了许多负累,他们不一定能扛过锦衣卫的酷刑……我们必须得快。”
“为什么?”王银翘愈发不理解,“究竟什么原因,我们必须抢在锦衣卫前头?”
曲中暖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就好像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与真实的她相比,有截然相反的面孔,令人吃惊的名字,以及不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身份……
“银翘。”曲中暖缓缓道,“你的母亲,杨玉容,乃是前朝厉宗之女,玉成公主。”
王银翘眨了眨眼:“是不是我昨天没睡觉,产生了幻听?”
“这是我从你父亲那听来的。”曲中暖一脸严肃道,“他昨夜跟谢宴斗智斗勇,表面虽然平静,心里却一直惊涛骇浪,我去试探他,他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面,已经给了我答案。”
王银翘沉默了下来。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让她有一种不真实感,紧随而来的,则是危机感。
前朝公主可不是什么好身份,要知道厉宗广纳后宫,一共有十儿十女,以及不计数的外孙孙女,这群人在他死后,有的被软禁,有的被贬为庶民,所有人在不到三年时间里,陆陆续续,全部死于非命。
这是诅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无论真相如何,正如曲中暖所言,让一个还活着的前朝公主,落在锦衣卫手中,结果会十分不妙。
“所以我们得赶快。”曲中暖道,“落在锦衣卫手里还算好的,若是她被你爹的人先找到……”
顿了顿,他低声道:“信上的天亮送来,意思是:天亮送终。”
王银翘坐不住了:“掉头,我们去找谢天令,他的轻功比马要快。”
“你确定?”曲中暖道,“我的人,昨夜见他出去了,但中途就跟丢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呢?你今天见到了他没?”
王银翘闻言一愣。
仔细想想,今天她好像的确没见到他。
“奇怪。”她忍不住想,“半夜偷偷跑出去,他要去干吗?”
王银翘一下子变得很犹豫,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万一回去找人,一时半会没找到怎么办?犹豫片刻,她问:“你能确定具体地方么?”
“可以。”曲中暖道,“我虽然晚到一步,不过却先一步从你爹那知道最终目的地。”
“那好。”王银翘做出决定,“那就不去找他了,我们先走!无论如何,也要抢在锦衣卫的前头!”
踏破铁鞋无觅处
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