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沉默,可橖扶却了然地笑了笑,意有说指地说道:“我就说你与我是一类人。”
霍光明神色冷淡,对自己怀中之人的生死毫无波动。
“裹了蜜糖的雪还是雪啊。”橖扶笑说着,目光看向霍光明,“那就劳烦霍光明亲自把人了结了,本王就放你们离开。”
“也不耽误娘娘回宫。”他笑说着。
温月明呼吸暂停,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顿。
不知何时,这个虚弱的女郎已经安静地睁开眼,苍白的脸布满冷汗,唇色苍白,瞳仁却依旧晶亮。
人人都道慈不掌兵,霍光明能走到西北主帅的位置,显然并非多情之人。
只见她冷眼打量着怀中之人,湛湛似秋潭,并无半分波动。
“甘州有小边陲县城叫塔尔,霍将军知道吗?”邵芸芸虚弱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巷中响起。
霍光明点头:“略有耳闻,塔尔干旱天气极多,如今已经没有多少户人家了。”
“那里的天很蓝,奶茶很纯,瓜果很甜,是我的家乡。”邵芸芸笑说着,“那里常年大风,天气恶劣,我娘与我说这是天灾。”
她喘着气,手指紧拽着霍光明的衣领,那双明亮的眼含着点点泪光。
“将军觉得,若是当年轮台并未失手,甘州还会这么苦吗。”她就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牢牢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霍光明眸光澄亮,自她一开口就像把她的话尾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她冷静说道,脸色甚至称得上冷酷,“轮台战败,大周损失七州,近百万百姓流离失所,甘州成了边境第一线,自此饱受战争侵扰,塔尔,更不例外。”
温月明瞳仁微睁,呼吸微微一顿。
邵芸芸低声说道:“我娘为了让我爹走出塔尔,熬坏了身子,每月需要大量的药材才能吊命,若非如此,他们也找不上我爹。”
——原来她一直知道。
在这一刻,邵芸芸身上所有的古怪都瞬间得到了解释。
“若是我死了,殿下可以饶我爹一命吗?”
陆停沉默,随后说道:“不可以。”
“是,不可以。”小巷口,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邵因被义子邵行搀扶着出现在小巷门口。
“芸姐。”邵行的目光穿过人群,激动地看着虚弱的邵芸芸。
邵芸芸看着他,露出难看的笑来。
“此事皆由我而起,自然也该我去死。”邵因胸口晕出血迹来。
“那不如一起去死。”橖扶有些不耐烦,“你们大周人当真是麻烦,若是我,邵家人是一个都不会留的。”
“是了,一个也不会留的。”霍光明微微一笑。
邵家人脸色大变。
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站在屋顶上的大魏军乱了起来。
玄甲红衣的秉烛军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身后。
更没想到,原本安静的小巷中涌现出更多的大魏人。
“不如就在今日杀了你。”霍光明把邵芸芸扔到刚刚落地的木景行怀中,直接抽刀逼了上去。
陆停直接带着温月明朝着最外层宋仞山的位置冲了过去。
“谁让你们来这里的。”温月明夺了一把刀,抽空质问道。
邵行虽是书生倒有几分力气,在混乱中抱头鼠窜,倒是次次惊险。
“我来找芸姐。”他的视线一直在人群中飘忽,好几次差点被刀砍中。
温月明斜眼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动,顺手一抽一推,把人朝着邵芸芸的位置推去。
“我发现……”温月明跟在陆停身后,小声说道,“邵家那个义子……小心!”
温月明手中的钢刀朝着邵芸芸的位置飞去。
只见混乱中有一把长箭自角落中朝着邵芸芸飞去。
邵行脸色大变,伸手去抓那枚长箭,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箭自指尖划过,震裂了指甲,血珠横飞,最后滚烫的鲜血直接溅满邵行一脸。
瘦弱的少年在刀光剑影中愣愣地伸手,任由鲜血跌落瞳仁中,满眼通红地接住跌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