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明话音刚落便知坏事了,再被那双清凌凌的眸光面带不解地注视着,顿时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难道是我想岔了,自来就没有小孩不怕吃药的,只是殿下也十八了,不能再闹小孩子脾气了。”她眸光微微下垂,冷静地岔开话题。
“远兴,给殿下喂药吧。”
她往后微不可闻地退了一步。
陆停盯着她鞋尖上那颗硕大的珍珠,心中冷笑。
她光明正大的来,只是想要完成这个任务,成就自己的贤名,现在任务完成,自然是要迫不及待地离开。
我是她的耻辱,是她的污点,是她不愿提及的往事。
陆停自大梦中醒来便一直不曾休息,那一段段消失的记忆总在他闭眼时强硬地闯进来,搅得他不得安生,无法入睡。
梦中的她,带着他识字,带着他挽弓,带着他爬树下河,眸光中只有自己一人一般。
可现在早已面目全非。
他竟还抱着隐秘的希望,还在强扭这段感情。
一直躲在角落里不出声的远兴磨磨唧唧地走上来。
“母妃想要我喝药,是为了让我早些康复,还是不想我耽误您的计划。”陆停冷不丁问道。
这话有些冲,还有些莫名其妙,温月明眉心皱起。
“身子是殿下的,与我何干。”她看着陆停倔强的眉眼,冷冷说道,“殿下既然醒了,便好好休息吧。”
陆停看着她快步而走,脚步没有半分留念,嘴角紧紧抿起。
“殿下。”远兴心惊肉跳地喊了一声。
陆停看着那碗药,移开视线,冷冷说道:“倒了。”
远兴大惊。
陆停已经闭上眼不再说话。
远兴不得不把要倒在花盆里,屋内弥漫开浓郁苦涩的药味,陆停在沉默中喘息。
——若是以前,她都会哄他的。
陆停十岁和别人的十岁是不同的。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举动,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
温月明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是在无边黑暗中第一个对他伸出手的人,是甘州那次冲天而降的人。
他不受控制地要把人握在手心,时时刻刻放在身边。
他示弱,他无辜,他慢慢地像毒蛇一样攀附上毫不知情的女子。
可现在,她不要他了。
陆停牙关紧咬,头痛欲裂。
她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前程似锦,在那个大雨天把他扔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要报复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大门被敲响的声音就像一把锤子敲得他头痛欲裂,他不由痛苦地闭上眼。
“殿下,娘娘又让花色姑娘送了一碗药来,还送了一盒糖罐。”
远兴高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停自漫天血腥中猛地抽出一丝清明,在心神震荡间睁开眼。
大肚圆形的小糖罐在细细的热烟中静静站着。
痛苦被欲/望点燃,漫天大火在顷刻间把人彻底淹没。
陆停怔怔地看着那个可爱的糖罐,缓缓伸出手来。
远兴连忙把罐子递了过去。
冰冷的瓷身被握在手中,发出难听的龇牙声,背后的伤口因为紧绷而裂开,渗出点点血丝。
他后悔了,他不想要报复那个人,他只想要让她折腰,让她屈颈,让她后悔。
让她,重新回来自己身边。
—— ——
贵妃凤体称恙,车队在来凤镇停留了两天还走不了。
“娘娘,世子派人来传信问何时能启程。”午时,花色捧回午膳时问道。
温月明懒懒散散地坐在榻上,手指捏着手臂长短的长箭,兴致缺缺地在空中比划着,眼睛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