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明心中疑惑,风中萦绕不去的血腥味,闻久了便有些恶心。
“谢苕何时有这么好的本事,这味道可不是一两只兔子狍子能有的。”她喃喃自语。
“孤以为娘娘养在深闺,不曾想还懂这些。”
陆停脸色还未恢复血色,唇角微微弯起,一笑起来眼尾下垂,落下一簇簇阴影,在河谷横风中,衣角翻飞,是再淡定不过的温和模样。
温月明被人略去几分心神,但很快又回过神来,镇定解释道:“平日里爱和哥哥一起去打猎,这才知道一些。”
“娘娘箭法确实厉害。”陆停狭长上扬的凤眼注视着温月明,蓦得让人多了几丝深情的错觉。
陆停的一双眼格外的好看,若是满心满眼都是你时,就像大漠深处的流沙,顷刻就能把人淹没。
温月明嘴角微微抿起,那种若有若无的试探,点到为止的对话,总能轻而易举令人警惕,却又忍不住跟着他一起试探。
若非程求知一力保证,她当真要开始怀疑面前之人到底有没有失忆。
陆停见人露出抗拒之色,很快便收回试探的触角,另起话头说道:“听说世子是打了一只雄鹿,正在和随从分鹿血。”
他指了指身后的一大片密林,朝着右边的位置说道:“后厨就在那里,他们应该是在那个山坡上,顺着风,娘娘才觉得味道大。”
温月明先一步移开视线,看向那片茂密葱郁的树林,眯了眯杨,嘴里却是说道:“原来如此,那看来晚上伙食不错。”
陆停含笑点头:“起风了,我送娘娘回去吧。”
空中那味道越来越浓,温月明不愿多呆,只好转身离开。
她目光一凝,看到落在自己前面的——陆停的身影,眯了眯眼。
“你的披风不是脏了吗?”她扭头,打量着他身上的玄色大氅。
陆停一愣,嘴角微微抿起,镇定解释道:“当时只是染了茶水,后来穿着越穿越冷,便收了起来,白日里远兴烘干了。”
一条厚皮大氅一个白日就能用手炉烘干?!
温月明手指扣兔毛长袖笼上的细绒,斜眼看他:“那想来远兴白日里必定辛苦。”
陆停脸不红心不跳,颔首,接了话来:“确实辛苦。”
温月明半信半疑,打量着这件披风,又至外面一圈的山水树林中扫过,冷不丁凑过去闻了闻。
确实只有一股茶水味。
她蹙眉,站直身子。
——她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对劲。
她的态度太过自然,陆停却在她凑过来的一瞬间,僵在原处。
一股梅花香在弥漫着血腥味的风中迎面而来。
她头发极多,又黑又亮,摸了头油更显得光滑柔顺。
温月明站直身子后才后知后觉。
自己僭越了。
——陆停练功勤修不辍,便是受了伤也不耽误,有时候伤口都渗血了也故作无视,她总是这般检查一下,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咳咳,以前都是这样对我哥的,有些习惯了。”
温月明又推出温爱当挡箭牌,欲盖弥彰地先一步解释道。
陆停神色古怪了片刻,原本深沉的眸光瞬间被温和所遮挡,显得人畜无害:“不碍事。”
温月明咳嗽一声,手指扣着袖筒绒毛,面上不动声色:“殿下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吧。”
陆停目送着她离去,笑意缓缓敛下,耳朵在黄昏夕阳映衬下染上一层红意。
“殿下,一百八十人都已经安排在队伍中。”
好一会儿,密林巨石后走出一个身影。
那人的披风正滴着东西,一滴又一滴,汇聚在地上,但很快又被泥土吞噬,昏暗的日光下只能隐约见到地面上的一处暗红。
陆停收回视线,脸上的古怪神色被冷漠代替:“都处理干净了?”
“无人活口。”
—— ——
一行人一直快马加鞭,五日后在祁州落脚,这是回长安路上最大的一个州县,也是最后一个州县,再过三日就能进长安了。
“殿下,这花如何是好?”远兴偷摸摸自包裹中掏出白栀子花,小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