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去,才发现他踩过的地方绿草如茵,洁白的花骨朵儿悄然绽放。
很神奇的一幕,周遭空荡荡,黑暗无边,唯留他走过的地方散发着莹莹星光。
仿佛是不知疲惫,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身后的那窄窄的一条荧光小道已看不到尽头。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
待跟随着他走近了,我才发现那是一块墓碑,墓碑上爬满了青苔,周边几米开外鲜花盛开。
撒发着莹莹光芒的白色雏菊轻轻摇曳着,似是在欢迎着我们的到来。
我出神的蹲下身,轻轻拂去了墓碑上的泥垢,看清了上面镌刻着的竖列文字——
‘斜阳下枝头,蓝雀揽云边,天使孤身堆砌着这容生之所,他俯在厚厚的黄土上,轻吻着本属于他的鲜活玫瑰;他叹笑,化身为万千离别,亲手葬送了他的上帝。’
墓碑下面还有两句话——‘他把他永远的留在了那个没有教堂白鸽的凛冬,于是他苟且偷生,终归是向死而生。’
我不禁想到了白色雏菊的花语:快乐、离别和隐藏。
没有署名没有黑白照片,就好似是一个注定不被人记起的人。
“这里面长眠的是谁?”,我问。
“…一位故人。“声音极轻,他叹笑一声,道:“一位本应该风光无限的故人,一位本应该居有定所、人妻相伴的故人,一位…注定被遗忘的故人。”
“既然是故人,为什么要选择遗忘?”,我追问着他。
“不。”,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眸中掩埋的是无边温柔:
“我将会永远记得他,我亲爱的故人。”
风绕余音,悲戚又悲戚,将他的声音吹散、又拾起带向了远方。
沉默良久,我抬眼问他:“他叫什么名字?”
我想记住他,记住这个从未谋面的人,我不想因为他会被彻底遗忘而伤感,我应该记住他。
他抬眼,把目光放在了很远的远方:
“他历经风霜颠沛流离,好不容易风光无限居有定所,我却毁他一旦,让他毫无保留的来维护我。”
“他不单单只是你的故人。”
“我的骨骼甘愿腐朽在他的瑰色中。”
“他到底是谁?”,我继续追问着。
“浪漫的腐糜大致是指即使罪孽深重也不忘轻吻玫瑰,你说是吗?”
“不要反问我,我问你他到底是谁?”
我站起身,静静地注视着他那一双黯然无光的眼睛,瞳孔中倒映的不是我,是他那已然长眠的故人。
“他不怪道德沦丧命运不公,因为他把一切都归咎在我身上,他恨我埋怨我,我却想让他不可控的依恋攀附我…这是我偷听到他说的话。”
我看着他病态的眼神,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疯子。”
“对,都说我是疯子,所以我变成了疯子,他陪着我疯,于是两个疯子在世俗的审判中沉沦。”
他掩面,癫狂的笑了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他,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话语。
“你……”
我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他收敛了笑意,依旧无神的看着我,轻声说着:
“天亮了,你该回去了。”
我回眸,晨阳入目三分,两分清风,两分无边离别。
……
我猛然睁开眼,熟悉的陈设映入眼帘。
外边儿天才蒙蒙亮,大家都还睡着。
我揉了揉胀痛的眼睛,透过窗户看着天边晨阳染红的半边天。
这场景理应在夏季很常见。
但现在是凛冬——一个神奇的凛冬。
这个凛冬我做了无数个梦,但这个梦却是别样的伤感,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让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