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注意到的是,青色镜子放入灵石刹那,旁边另一面镜子镜面也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微光。
瑶池殿,仙云宫高层再次聚在一起。
他们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枚音圭,其上雕刻有青松藏于云海。
李莲芳:“这对父女目前没查出来什么问题,但圣君既然交待我们不放过任何线索,我们便不能有半点儿松懈。”
洛存真没好气地道:“所以我们就坐在这里,偷听他们父女说话?”
仇牧远摇了摇扇子,“听听也无妨。”
就是等了许久也没见音圭亮起,大家都没了耐心,这阮玉和她爹演什么父女情深,镜子送出去那么久,居然没一个人主动用?
该不会被他们察觉到什么了吧,若是察觉出不妥,那就真有猫腻了。
普通凡人,哪里看得出镜子动了手脚。那是仇牧远亲手炼制的东西,哪怕是高阶修士,也无法发现其中隐藏的秘密。
李莲方:“可他们的确是凡人,难不成,元神有异?”肉身实力太低,根本没办法探查元神,若强行去搜魂,瞬间就能要他们的命。
都是正道修士,做不出搜魂这样歹毒的事儿。
总不能因为一点儿疑虑就要人的命吧,更何况,他们还需要阮玉的帮助呢。
只是确定一下身份,以防万一。现在的圣君极度虚弱,又镇压着魇气妖魔,实在是经不起半点儿意外啊。
大家等得心焦,仇牧远都提议搓麻将了。孤云岫不想入局,偏偏他们三缺一,被逼上场。
刚打了三圈,音圭就有声音了。
孤云岫不许仇牧远收牌,双手按住牌桌子:“等等,这盘先打完。”
其余三人:刚谁不肯上桌,非要我们强押上来的?
第27章 送惊喜
忘缘山上,阮玉看到镜子里的阮一峰,眼圈儿又红了。
不过这次,她忍住没哭,笑着喊:“爹,你在那边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阮一峰说:“好着呢。你呢?”
阮玉也说好,本想报喜不报忧,可看到爹爹笑吟吟的脸,她又忍不住抱怨起来,“我住忘缘山,掌教他们对我挺好的,啥都不缺,就是那个执道圣君,糟老头子坏得很。”
她气鼓鼓地说:“爹你记得小古村那个老王怎么死的吧?”
阮一峰笑容凝固。
阮玉哼了一声,“他把女儿嫁给大了三十岁的老头儿冲喜,被女儿药死了!”
阮一峰扭头看外面,“哈,今天天气真好。”
阮玉说:“执道圣君三千六百岁,我才多大?”
阮一峰讪笑一声,手摸下巴,沉吟道:“是有点儿老。他们让你上山冲喜?也没跟我说这些,只是说把你送到山上修行啊。”
阮一峰气势汹汹,“仙云宫这些人,真不是个东西。”
李莲方等人听了个正着,个个脸上都不太好看。都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何时被人这般骂过,偏偏,现在他们还不能说什么,只能受着。
阮玉说:“那糟老头子一天给我立规矩,他,他……”她涨红了脸,结巴了几声后,仍是道:“他还偷看我洗澡!”
李莲方等人都惊得跳起来,圣君偷看阮玉洗澡?
这,怎么可能!
阮一峰愣了一下,骂:“狗胆!”
阮玉想起梦中的元宝,说:“你可别侮辱狗。”
两父女把执道圣君好一通骂,偷听的四人都恨不得捂耳朵,怎么就听到这些呢,他们要不要把这些告诉执道圣君?
那边,阮一峰陪着女儿骂人,足足说了半个时辰。
等阮玉气顺了,他才道:“执道圣君是仙门第一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当然,若他真如你所说是个老色胚,爹豁出老命,也要替你出气。”
阮玉摇摇头,“你也说了他是仙门第一人啊,我泡不老泉的时候穿了衣服的,没让他占到便宜。”
“爹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李莲方愣住,“她泡的不老泉?圣君竟然让她穿着衣服进不老泉?”
仙云宫瑶池殿外的涤心泉其实就是引的不老泉的水,只不过泉水被稀释了,灵气和功效远远不及忘缘山上不老泉。
宗门优秀弟子在试炼大比名列前十才有资格进入涤心泉修行一日。
他们进涤心泉要提前沐浴焚香,浑身无垢方能入内,结果,阮玉居然穿着衣服泡不老泉?
阮一峰:“嗯。”他就说嘛,天下第一的圣君怎么会是老色胚。阮一峰这些日子对修真界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忘缘山的不老泉,在仙灵榜上排第九。
这样的灵泉,执道圣君都愿意给他闺女泡,只能说明他看重阮玉,要培养她。
以他的实力和地位,要什么女人没有?
真想为难阮玉,她也毫无反抗之力。
如今看来,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不过,他是不会去触乖女儿霉头的。于是阮一峰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这边过几日就要举行新人弟子论道会,得第一的弟子能挑一件奖励,到时候爹赢个宝贝送你。”
阮玉果然有了兴趣,“好啊,什么宝贝?”
她对阮一峰有信心得很,就没想过爹会输。
阮一峰:“提前知道了哪有惊喜,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他瞅见镜子光芒变暗,就说:“时间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得加时,还得要灵石。”
阮玉就拿出一块上品灵石说:“我这里还有。”
阮一峰:“别浪费,你灵石实在多,就给我送过来,他们修真界有个势力叫瞬息楼,专门帮修士送东西,大家管这叫快递。”
他呵呵一笑,“爹还没摸过上品灵石呢。”
阮玉还想加时,奈何对面的爹已经毫不留恋地将镜子倒扣过去,她气咻咻地将已经拿到手里的灵石一甩,刚扔桌上又捡回来,小心翼翼装进袋子,接着就摸另外那面镜子,说:“掌教,我要发快递!”
李莲方嘴角一抽:“好。”
将发快递的事情敲定后,啪的一声,对面搁下镜子,画面消失。
李莲方道:“这父女俩聊天好像没什么问题。”
洛存真说:“呵呵。”执道圣君被他俩骂了整整半个时辰,这就离谱!
仇牧远想了想,说:“阮一峰最后说给她送东西,到时候我们得检查一下,不能随随便便送东西上山。”
李莲方:“那是自然。玄天门的新人论道会,得第一的弟子可以选一件他们在宗门内看到过的任何东西,当然,被选中物品的主人也可以拒绝。据说这是考他们是否有算学命里天赋,总之就是门玄学。到时候跟那边也核实一下,看送来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玄天门里赢来的。”
洛存真没好气地道:“想多了,阮一峰一个三灵根,三十六岁才入门,能拿论道第一?”洛存真最崇敬的人就是执道圣君,听到圣君被骂,他都气得肝疼,现在都恨不得冲上山,将阮玉吊起来打。
偏偏他还不能!
真上去质问,岂不是暴露了他们在偷听。
李莲方道:“这谁说得准,我瞧那阮一峰还挺有信心。”
仇牧远也道:“玄天门比的是悟性,说不准,说不准。”
三人各抒己见,洛存真见这两人没支持自己,扭头瞪孤云岫:“你呢,你怎么看?”
孤云岫咳嗽一声,拿出一块麻将说:“再来一局?”
洛存真怒吼:“滚!”
山上,阮玉选了一块田种菜。
她爱吃土豆,先把土豆切块种土里。她在前头挖坑埋土豆块,玉兰树就悄默默跟在她后面重新种一遍,阮玉种完一排才发现玉兰树的小动作,她返回去检查了一遍,一脸无语地道:“那你来种?”
经过玉兰树整理后,现在每一个土豆窝大小一致,间距相同,就连里头土豆块大小、芽点个数和排列方向都整整齐齐,真是叫人无言以对。反正都要埋起来,到时候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这么折腾为哪般?
玉兰树拎起小纸板:“我来,我来。你不弄整齐,圣君醒来就会不高兴。”
“他不高兴,还是得重新来过。”
阮玉翻白眼:知道了,你们圣君强迫症嘛。
下一刻,她脑海里灵光一闪。
阮玉匆匆回到屋子,拿出采买好的胭脂水粉,给自己化了个妆。
高低眉、大小眼,左边嘴角点上一颗黑痣,又把裙子改了改,一边裙长一边裙短,左右脚穿上不同花色的鞋,浑身上下,不对称的地方都有十几处。
她顶着这样一幅妆容睡下,次日大清早便起来,早早守在了窗户边。
要不是担心傀儡人说她衣冠不整以门规处置她,她都去执道圣君门口候着了,等他出门就送他一个大惊喜!
第28章 气疯了
逢岁晚刚醒,睁眼就看到面前悬光镜里的自己。
他在椅子上坐着睡着了,虽按时醒来,但精神还是很疲惫。昨日下意识用上言出法随,对现在的他来说消耗过大。
镜中的自己鬓角微乱,下巴上冒出了些许青色胡茬。
他抬手就想施展术法,只是手指微动,忽然想起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逢岁晚唇角微抿,随后出声唤道:“小兰,打水。”
喊了一声,不见应答。
喊第二次时,玉兰树树灵弱弱道:“圣君你封了山内其他灵植,现在只有我在。”之前逢岁晚动用匣中山的力量,调动了山中灵气,使得山内那几处灵植生长的区域一丝灵气都无,还封闭了它们的神识交流,在去不老泉的时候把玉兰树放了出来,如今能够在山内活动的,也就玉兰树一个。
玉兰树在他脑海中嚷嚷:“阮玉在等你呢。她等你好久了,你快去见她。”圣君是忘缘山主人,它跟圣君交流都用不上小纸板。
听得这话,逢岁晚下意识皱眉。
阮玉等他?
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逢岁晚淡淡道:“大兰,去打水来。”
玉兰树啊了一声,它把清水送到逢岁晚桌边后退到窗外,趴在窗台上道:“她守在窗边,脖子都伸长了。”
一边说,玉兰树用两片叶子扒窗台,又伸出长长的枝条和一朵花探入房间,花朵左右摇晃给逢岁晚做示范,“她现在就像这样。”
“翘首以盼啊。”
说是翘首以盼,逢岁晚脑海里却没出现少女倚窗等人的美好画面。
他反而想到了曾经在凡尘遇到过的大白鹅。鹅小胆子大,伸长脖子撵着人啄,他一个剑仙,都差点儿被啄了衣摆。
阮玉,跟那只鹅如出一辙。
玉兰树树灵大兰:“她一直念叨着要给你送惊喜。”
逢岁晚微微错愕,随后唇角一抿,漫不经心地说:“这世上有什么能触动我,使我惊,使我喜?”嘴上说着不屑一顾的话,然而他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的速度比往常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
等将一切打理妥帖,逢岁晚往阮玉住处缓步过去。隔着老远,他就看到了整个身子都软在窗棱上的阮玉……
她头朝下,双手自然下垂,整个人软面条似的挂在那里,毫无形象,像是在窗台上晾晒的咸鱼。
逢岁晚眼角一抽,喝道:“阮玉!”
就见那软面条一下子注入了活力一般,身子直接从弯折的地方直挺起来,她双手撑在窗边,腰部以上都在窗外,正扬起脸,阳光灿烂地笑。
看清那张脸,逢岁晚脚步一顿,藏在靴子里的脚趾头都微微抠紧,像是要扎根地下,一步也不想再往前挪动。
那是怎样一张……
惨绝人寰的脸。
身体和心理都立刻有了反应,逢岁晚只觉心如猫抓,浑身难受。
逢岁晚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果然很惊喜。”
在他沉下脸刹那,阮玉往外探出的身子利索地缩了回去,她眉梢一挑,得意洋洋地道:“拜见圣君,圣君晨安。”
逢岁晚:“呵。”他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却让躲在一旁看热闹的玉兰树树灵大兰叶片剧颤,绿叶纷纷掉落,差点儿就秃了。
那是吓的!
忘缘山、仙云宫、乃至整个天下的生灵都敬畏执道圣君逢岁晚,畏惧一点儿也不比敬佩少,因为他太冷,冷得不近人情,宛如一座常年积雪无人可攀的孤峰,哪怕多看一眼都会造成雪盲,目不能视。
玉兰树在忘缘山上与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依旧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地,像君子兰那些,时刻都得控制自己的叶片大小一致,完全对称,大家都过得很是拘束。
难得来了个不怕圣君,且圣君对她格外与众不同的姑娘,玉兰树的确存了点儿小心思,它也希望那个大冰块能有所变化啊,然而被圣君的气势一震,它现在就只剩下了后怕。
它怎么没拦着阮玉作死!
现在,真的把圣君激怒了。
只是它都抖光了树叶,那阮玉居然还一点儿不害怕?瞧见阮玉脸上还挂着笑,玉兰树都有些发怔,难不成,她感受不到圣君的威压?
屋内,阮玉笑靥如花。她双手捧脸,“圣君,门规里没有禁止弟子涂脂抹粉吧?”
“我刚学,听说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妆扮?”
她头微偏,还冲圣君眨了下眼,“好看吗?”
注意到执道圣君脸黑如锅底,阮玉呀了一声,“我可是在自己房间里,难道说,圣君连这个都要管?”
她背靠窗,垫脚坐在窗上,接着脚抬起来,故作惊诧地说:“呀,穿错鞋了。”
说罢,又将脚放下,轻轻一跳,稳稳落地。
只是落地瞬间,阮玉忽觉不对。
到底哪儿不对劲儿?下一刻,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她的墙和窗,怎么挪位置了!
原本站在屋内的阮玉,这会儿居然出现在了窗外,她房间整扇墙壁,往内挪了两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