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一抹光辉也湮灭在天边,天光迅速黯淡下去。
谢长昼沉默着,胸口有些闷。
他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跟个心思细腻、闹别扭的小孩儿似的,嗓音低哑,略带点薄愠地,问:
“所以,我就砸杯子的事儿跟你道歉,你跟我说‘没关系不怪你’,也是因为,我没踩你底线。你觉得,就算你还是很介意,事情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孟昭没反应过来,茫然:“啊?”
他是怎么发散到那儿去的?
谢长昼忽然有点烦,他觉得,孟昭完全不在乎自己。
他不如去死。
“你到宿舍了。”他思维有些不受控,微皱了下眉,停住脚步,“我走了。”
孟昭点点头:“谢谢你,你慢走。”
谢长昼一下子就更烦了。
街边路灯已经莹然亮起,他看着孟昭背影走向学生公寓,在她进门的前一秒,突然又叫住她:“昭昭。”
这一声叫得很平静,带着他骨子里的矜贵与不容置喙,划破干冷空气。
孟昭回过头。
“跟我提要求吧。”灰白天空下,谢长昼慵懒地站在那儿,黑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
他撩起眼皮,声音清淡散漫,像是说起一桩遥远的寻常事,“早年答应了要年年陪你过生日,可我们都四年没见过面了。那我岂不是,还欠你好几个生日愿望。”
孟昭怔了一会儿。
忽然有点迷糊。
在谢长昼面前,她其实不必许愿。
因为跟他在一起时,这世上,只要是他有的,只要是她想要的。
他都会双手捧起来,放进她怀里。
很久很久。
她低低地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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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垂落,华灯初上,北京高架错综复杂,从桥上往下看,一轮弯月远远挂在天边,万家灯火汇聚成明灭不定的灯海。
晚高峰,长长的车流缓慢移动,拉成老电影里长长的光带。
车内温暖干燥,谢长昼膝上搭了条毯子,在后座闭眼小憩。
向旭尧手指敲在方向盘上,透过后视镜,看到谢长昼微绷的下颌。
他将车里温度稍稍调高。
目光刚从仪表盘上挪开,就听见身后传来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到哪儿了?”
“东三环。”向旭尧声线温润,“您渴吗,要不要喝水?”
车内静默几秒。
谢长昼像是有些忍无可忍,低低地道:“让罗启现在出门,去家里等我。”
向旭尧微怔,赶紧转过去:“您哪儿不舒服?”
谢长昼微皱着眉,没答。
大概率还是中午饮酒过量的缘故,他的身体不如前几年,经不住大量的烟酒。
中途赵辞树也劝了好几回,叫他别喝那么多白的,但他没忍住,甚至还藏着点儿幼稚的私心,想看孟昭会不会拦他。
结果孟昭一句话也没说。
现在果不其然,他还是迎来报应。
前面车流一动不动,向旭尧“啪嗒”解开安全带。
他探着身子,伸长胳膊,去拿放在后座的医疗箱:
“我给您找点儿药。”
这里头的药是随时给谢长昼备着应急用的,只不过他不喜欢,且前几年病情确实稳定,就也很久没用这些东西。
谢长昼面色有些发白,呼吸时快时慢,靠在后座,看着他翻箱子。
向旭尧飞快扫完说明书,回忆起之前医生交代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