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到来。
然而她失算了。
一直过完四月,北京的桃花都开了,谢长昼的睡眠时间也没有减少。
他并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不舒服或强烈的术后反应,当时修复瓣膜没有开胸,做的是微创,伤口也没什么恢复期。但他总是感到精神倦怠,有时甚至跟她说着话,就会睡过去。
医生定期来家中复查,有几次孟昭也在场。
他认为谢长昼没什么大毛病,疲倦是手术后的正常现象,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连孟昭都会背了:“不要总想着工作,要多休息,多晒太阳,戒烟戒酒,吃饭多注意点,营养要跟上。”
可谢长昼明明很久不喝酒了。
五月初,孟昭取消了原本的五一出行计划。
谢长昼本来就不怎么爱动弹,身体不舒服,更加不愿意出远门,只想待在家中。
从广州离开之后,谢家没人再来打扰他们。但最近香港的股市似乎有一些波动,孟昭好几次撞见谢长昼站在窗前打电话,外面天气晴明,他眼中永远深不见底,微蹙着眉,转过来看见她时,又平淡地舒展开。
孟昭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的祖父好像对他下了些命令,让他去做一些事。
谢长昼最近一周都起得比之前早,每天清晨爬起来处理公司事务,开跨国会议,然后戴着眼镜在书房处理她看不明白的数据,一坐就是一整天。
雷打不动的八点半,孟昭抱着自己的被子,跑进他的卧室:“谢长昼!”
天光熹微,他刚刚醒过来,正坐在床上换衣服。
等会儿要开会,他特地挑了件淡蓝白条纹的长袖衬衣,看起来会正式一些。但下半身衣服没换,仍旧是亚麻色居家长裤,款式宽松,他修长手指挽起裤脚。
听见孟昭叫他,谢长昼头也不抬,唇角无声地勾了勾:“我这房子隔音这么差,我起个床的动静,也能把你吵醒?”
他的主卧宽敞明亮,电动窗帘刚刚拉开了三分之一,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孟昭穿着姜黄色的地毯袜,抱着被子脱掉拖鞋,蹭蹭几步跑到他床上,直挺挺在他背后躺下,缩进被窝,小声嘀咕:“医生说你每天至少得睡十个小时的。”
“我昨晚十二点上床,一点睡着。”谢长昼回头看她一眼,只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低声,“四舍五入,也有十个小时。”
差得多好不好,这是怎么四舍五入出来的。
孟昭提醒他:“可你之前,每天都睡将近十二个小时。”
谢长昼微顿,有点不解:“所以?”
“不要工作了,你已经早起五天了,今天是假期呢。”孟昭捏着被子边边,探头看他,小心地道,“来睡觉吧。”
“……”
谢长昼微眯起眼,眼中意味不明地带着点儿笑,上下打量她。
那晚“求婚”之后,也没再发生别的什么。
孟昭一开始以为他要把她办了,结果他没有,他抱着这个被裹成寿司卷的姑娘,把她放在了次卧中她自己的床上。
那之后。
也不知道孟昭在想什么。
隔三差五,就跑来找他。
以各种理由,往他床上扑。
谢长昼黑色的眼瞳,被阳光照得如同琉璃。
旭日初升,今天是五一假期第一天,楼下的街道从昨天下午起就开始堵车,鸣笛声连绵不绝。但室内十分静谧,有阳光在灰白色的地毯上游移。
他沉默一阵,捡起床头的遥控器,关上里头那层白色薄窗帘,照在孟昭身上的光线一下子变得柔和。
“不睡了。”
谢长昼声音有些清冷,站起身,撑着手杖走到沙发旁,拿起茶几上的恒温透明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那里头装的是蜂蜜柚子,这个壶之前放在客厅,孟昭嫌太远了,怕他够不着,又给他买了一个放在卧室。
他哑声问:“不是跟赵桑桑约好了,五一要一起出去玩?”
“临时改了行程……不出去了,下午我们一起在校内拍拍照。”遭到他拒绝,孟昭忽然有点没底气,无意识地又往被子里缩缩,瓮声道,“她好像有事情要跟程承谈,挺突然的,我们就把票退了。而且,我不放心你。”
本来是打算去古水北镇的,不带谢长昼那种。
但孟昭其实并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家待三四天。
因此赵桑桑一提出,想取消行程。
她反而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