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踹了陈五叔一脚,生怕陈父不解气。
陈五叔是他的儿子,这些年为了收拾陈五的烂摊子,家底基本上已经被掏空了,他还指望着陈喃他爸念在骨肉亲情上帮一把,自然不敢得罪。
“小喃,听你婶婶说你谈恋爱啊?”陈四叔站出来换了个话题。
陈四是陈喃唯一不反感的叔叔,他现在的所有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所得,陈父也就只是在他瓶颈的时候拉了一把。
“嗯。”陈喃点头。
陈母在家没事也就每天只能找妯娌聊聊天,陈喃对此并不惊讶。
“那你得多练练酒啊,免得以后去人家家里上门被人瞧不起。”陈四把陈喃面前的饮料撤走,转头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白的。
“四叔,去年不还是啤的吗?”陈喃看着这杯酒知道大概是逃不掉了,他酒量在同龄人中算上乘,脱不了每年在老家被磨炼的功劳。
“男子汉喝点酒怕什么。”陈父在陈喃背上拍了两下,只是力道算不上温柔。
“还没毕业就谈恋爱,不会影响学业吧,万一到时候毕不了业,小喃你可不要浪费你爸妈的悉心栽培哦。”陈三叔不咸不淡开口,脸上和蔼可亲,做的是一副为晚辈考虑的姿态。
“不会的。”陈喃腼腆一笑,像极了被长辈们调侃得不好意思,“敬弟读高一了吧,我早上听他说是去了一中?我还有点惊讶,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一中的学费一年也不便宜,高一可重要了,您得抓紧点,特别是一中人才济济,我当初高一可是费了不少精力的。”
“不过像敬弟这么聪明,我想没多久肯定有成效了。”陈喃举手,先敬了他一杯陈三一共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当初为了拼个儿子躲计划生育没少到处跑,以至于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格外受父母宠溺。
他们两夫妻只管宠不管教,造成陈峰敬从小就是一副土大王的样子,有时候爷爷奶奶都敢打。
论起学习来,倒也是很均衡,门门挂红灯,且德行也不好,三观基本上已经歪了,整天在学校就是打架斗殴,这次去一中还是陈三塞了不少钱。
要是说他以后能有个什么出息,估计也是很难,陈三被怄了一口气再也没开口。
“三弟你说的什么话,小喃从小就省心,大哥的教导还能有错嘛?”陈二踩着陈三拍了一波马。
一家子盘算来盘算去陈喃有时候都觉得恶心,偏偏还装的兄友弟恭。陈喃听着他们聊着聊到项目上去了,觉得大过年的还能这么卖力也是绝了。
眼下再无人招惹他,他的思绪又不禁飘到南澄上,往年他只能干愣愣的吃饭,今年多了一个南澄可以想。
另一边,完全不一样的光景。
“瑞雪兆丰年,干杯。”
南家三人举杯,越综和许织伶的红酒与南澄手里的橙汁碰撞在一起,只有三人的年夜饭略显寂寥,南澄爷爷奶奶去世的都比较早。
“澄澄,尝一下老爸做的红烧排骨怎么样。”越综给宝贝女儿夹了块肉,等着被夸奖。
“吃什么肉,天寒地冻的,先喝碗汤。”许织伶给南澄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
“虽然我知道我可爱又漂亮,你们也很爱我,但也大可不必为我争风吃醋。”南澄给他们做了个低调的手势,吃了一口排骨,又连忙喝了一口汤。
“嗯嗯,不错,但妈妈的汤还是略胜一筹,老爸的排骨当然也很不错,比去年又进步了一点呢。”南澄从小就知道抱大腿得抱得明白,还得两条一起抱。
“看在你们都这么爱我的份上,那我只好使出我的杀手锏了。”
南澄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离开餐桌范围,然后双手抱拳在胸口,开始说早就准备好了的吉祥话。
“祝老妈的毕业班明年高考大捷,冠军榜眼探花全部收入囊中,优秀教师奖金拿到手软,天天开心皱纹走光光,日月轮转美貌绝不散。”
“祝老板财源广进,心想事成。”
说完还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两手伸直,两掌摊开。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吃完饭,南澄跟自然又跟谢霜厮混在一起去了,陈喃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南澄跟谢霜正在天台上面放仙女棒,大人们聚在屋里看春晚。
在外面待的时间有些长,南澄的睫毛上都落了雪,双颊冻得红彤彤的,偏偏她还很兴奋,给陈喃看自己手上正在燃烧的仙女棒。
“宝贝,你不冷吗?”陈喃感觉她鼻涕都要冻出来了,偏偏当事人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谢霜垫脚在后面看被南澄一把挥开。
“小气鬼。”谢霜把南澄旁边剩下的仙女棒使气拿走,还把她手上的也抢了去又使坏朝她扬了一把雪。
“谢霜你大爷的。”南澄手上拿着手机,只能用脚虚踢了一脚地上的薄雪,毫无杀伤力。
“我去,你都不在你男人面前维持一下形象的。”
南澄挑眉,跟陈喃在一起就没想过立人设。
手机屏幕落了不少雪,南澄只能回了楼梯口,站在最高一阶台阶上,手还不死心的伸在外面接落雪。
看她这样,陈喃也不忍心说别的话来坏她的兴致。
“好玩吗?”
“还不错。”
“你的烟花呢?”南澄想起来下午陈喃说带她看烟花。
“马上了。”陈喃站在三楼阳台上,观察楼下的动静,等到点燃那刻迅速把摄像头对转,调向天空。
顷刻间,无星点缀的墨色天幕被彩色点燃,一簇簇烟花直冲云霄,绽开的声响震耳欲聋,由一个小小的圆点向四周散开,五光十色的光映得旁边人的脸上一片彩色斑驳。
脸上不少人探出身子拿出手机录下这场视觉盛宴,逐一把这份新年的福气发送给未在场的人。
南澄的眼睛里倒映的来自屏幕里面的烟花,她也在跟着尖叫,“陈喃你们家烟花也太大了吧,多少响的?”
“不太清楚,可能是一百响吧。”这丫头关注点向来清奇,“漂亮吗?”
“漂亮。”
“我觉得也挺漂亮的。”陈喃的视线一直在手机屏幕上,从未离开过。
“杀狗啦!”谢霜嚎了一嗓子,又忿忿的杨了一把雪,把手捧成喇叭状,开始怒吼:“老娘今年一定要脱单!”
又过了一会谢霜开始嚎。
“零点了,放烟花了放烟花了,南澄!!!”谢霜指着不远处的钟楼对着南澄吆喝。
“陈喃你看,我们这边也有。”南澄也把摄像头换成了后置。
古老的钟楼上,时针和分钟都指向零点,新年敲响的沉闷钟声向周围溃散,钟塔后腾空燃起了一朵朵烟花。
“新年快乐,宝贝。”
“新年快乐呀,陈喃。”
第20章
新年的这场雪一直到了初二才消停,被覆了一层雪色的陵川,总算有了消融的时候。
当天和风习习,阳光普照,正适合人出街窜门拜访。
云层随着风向挪动,太阳光线时明时暗,南澄贴着车窗玻璃看着高速绿化带上的积雪,越靠近嘉云越少,明明也就几百公里的距离。
耳朵里旋转着随机播放的歌单,现在是一个比较幽怨的女声,南澄按了好几下下一首,曲风都不太近人意,索性点了心动模式。
回嘉云这事南澄没跟陈喃说,反正这人现在也不在市里。
“澄澄,妈妈跟你说话呢。”许织伶拔掉南澄塞在耳朵里的耳机,“放这么大声你也不怕聋了。”
临近目的地,南澄也就直接把手机关了。
“您放心,我就算七老八十了都聋不了。”南澄本来靠着车门,眼下又歪歪扭扭的靠到许织伶怀里去了。
见出了收费站南澄立马把车窗摇下来了一半,憋了一路,用来压制胃酸的奶糖已经消亡殆尽,糖纸皱巴巴的被南澄攥在手里。
南澄喜糖,嘴里至今还留有一颗因为摄糖过多而导致的蛀牙。
“待会见到人了记得喊人。”许织伶手覆在南澄的肚子上给她按摩,嘴上的细碎叮嘱也每年一重温。
“知道了知道了。”
“见到你小姑奶奶也不要吹鼻子瞪眼的,毕竟是长辈,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奥~”尾音拖的老长,充分体现了南澄的不乐意。
小姑奶奶这个人吧,人如称呼,是个不折不扣的姑奶奶,芳龄六十八,人生三大乐趣:嗑瓜子、广场舞、夸儿子。
人生信条:倚老卖老。
以上总结,是南澄用了八年时间探索得出的。
小姑奶奶逢人开场先是我儿子如今如何如何,然后再顺便贬低当事人一波,其被人讨嫌的程度可见一斑,比五六岁小孩猫狗都嫌弃的年纪更让人身心不舒畅。
南澄自小被家里人惯坏了,虽说品行没歪,平时待人也算温和,但小性子也是有些的,特别是遇到这位小姑奶奶,两人总免不了唇枪舌剑一番。
往常小姑奶奶占着年纪和性别优势从未败过北,自从南澄懂事后,屡屡在她这碰壁,气急败坏之时总免不了嚷着心肝脾肺哪哪疼,或悻悻的把战火转移到别人身上。
虽年至不惑,小姑奶奶身体甚至看上去比她那儿子还要硬朗,每日一杯白酒,闲暇时间还能抽几根烟,涂口红、抹指甲,烫头发,一个没落下。往跳广场舞大妈的队伍里面一望,爆炸头,红嘴唇,小高跟,极具标志性,去找人从没失手过,一眼就能锁定目标。
南澄甚至怀疑这位小姑奶奶要是再年轻个四五十岁,她能在酒吧迪厅混的风生水起。
“哪次不都是她先招惹我的。”南澄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拿袖口蹭了蹭眼角的水色。
“只要她不过分,大家都相安无事。”那次不都是那位姑奶奶先挑事。
“什么她不她的,没礼貌。”许织伶佯怪看了一眼南澄,又开始苦口婆心道:“长辈说你什么就听着,不中听也就这会,你小姑奶奶年纪大了,现在也就逞点口舌之快,等往后哪天你听不到了,说不定还会想着呢。”
南澄想着自己也没受虐狂倾向,怀念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为了让这波话头先过去,只能嘴上乖巧应下来。
到外婆家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午饭时间,南澄在车上都已经快睡着了,她强忍着困意打了声招呼,寻了个房间睡觉去了,彻底把刚才在车上许织伶对她的诸多教诲抛在脑后。
南澄老家那边没什么亲戚,她索性窝在外婆家,等到初四的时候终于见到许纾瑜回来了。
“你怎么今天才回来?”往年许纾瑜初三就回家了的。
南澄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整个人蜷成一团裹在被子里,说话都带着浓厚的鼻音。在年前就初见端倪的感冒,终于慢慢显露了出来。
南澄鼻塞,躺下尤其难受,晚上她只好裹着被子蹲在床上,看视频肝到凌晨三点才终于意识模糊,慢慢昏睡了过去,也感受不到什么鼻塞不鼻塞了。
“中途去了趟别的地方。”许纾瑜脸上有点迷茫,转瞬即逝。
原本她是接了来叫南澄起床的任务的,见南澄裹得跟蚕蛹似的,一时半会也动不了,索性也跟她躺到了一起。
南澄畏寒,有热源在旁边,很自然的贴了过去,手和大腿都压在了许纾瑜身上。
“你空调开到28度?”许纾瑜抬起脖子,艰难的看了一眼空调,在房间里面待的这一小会她嗓子都要冒烟了。
“我冷,没办法。”南澄嘤咛,她的身体从入秋开始就发凉,到了深冬跟一块人形冰块无二,现在开春了,她还算缓和了一些。
“现在外面温度10℃,你在房间开这么高,一出去肯定受寒。”许纾瑜手在被子里面摸索了一番,果然有几个已经变凉的暖水宝。
“那我就窝在里面,反正也没什么事,等到外面没什么温差了我再出去。”耍赖一样。
“你是不是在发烧。”许纾瑜跟她贴的很近,两人额头还离有一定距离,她已经能够感知到那边传过来的热气。
而且南澄现在说的话,很难让人不觉得她是烧的。
“可能吧……那我离你远点。”南澄往后慢吞吞挪了一点,手和腿仍在之前放着的地方,只有头朝后仰了点。
“你觉得你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许纾瑜叹了口气起身,给南澄掖好被角,然后又去翻她放在沙发上的衣服。
“起床,吃饭,看医生。”
“我觉得我还挺好。”南澄顶着鸡窝头,艰难爬起来,靠在床头。
“那你还挺坚强。”
南澄秋裤刚穿完一条裤腿,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收到电话开始震动起来,许纾瑜离得近,顺手递给了她,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那谁,十分之随便的两个字。
拿到手机南澄没急着接通,先清了一下嗓子,还好只是鼻塞,嗓子没哑,说话听起来也只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视频申请被点成转语音接通。
“还没醒?”一贯的语调,还夹了点风声。
陈喃特意等到十点才打的电话,按照南澄的作息,她这时候已经是起床了的。
“秋裤刚穿一半,算是醒了。”南澄也挺坦诚。
那头的陈喃听到笑了声,“你啥样我没见过。”
“说的跟你都见过似的,扩音了啊,注意点。”手机被扔到枕头上,南澄接着把另一条裤腿穿上。
“外面等你。”听这语气,对面八九不离十是南澄那个半公开的男朋友,许纾瑜没听人说话的爱好,准备离开。
南澄朋友圈还没单独po过陈喃的正脸照,许纾瑜估计她现在也没跟父母坦白,算是地下情,看朋友圈状态,两人的事估计开学没多久就有了。
能在这么短时间把人拐到手,许纾瑜不免对对方有些好奇。
“姑奶奶也来了。”门关上之前,许纾瑜又补了句。
南澄顿了一下,她能感觉到那个充满年代感的烟嗓正在以3D式立体环绕在自己耳边,手上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不在家里?”
“大年初四。”不在家里很正常。
南澄已经套完毛衣了,麻利掀开被子,到行李箱里开始翻袜子。
“开学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陈喃不打算在家里待很长时间,如果南澄去的晚,他计划去陵川待几天。
“我爸妈初七上班,我初十吧。”
或者说她直接待在这边,等着上学,反正回家也没带多少行李,都在学校。
“我先挂了,再晚一点估计要被扒层皮,晚点再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