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那一套,等俺到了六十岁,那物价早就涨冒烟啦,到时候八百块钱能不能吃顿饭还另说呢。再者说,俺还能不能活到六十岁都没准哩!”
葛桂兰说完自己也乐,她寻思着:“俺多聪明啊,怎么会上这种没层次的当。”
“看你说的,你怎么会那么短命呢?”见葛桂兰为了要钱不要命,宁可折阳寿的诅咒自己也要占四百块钱的便宜,赵红梅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样吧,钱我照样给你拿,不耽误你买药治病。但你必须得还,咱们一码是一码。”
她现在其实并没改变主意,能不能还是对方的事,但她是真的没打算再见到这四百块钱的影儿。
而且人家说了是要买药治病的,要是不给拿的话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儿媳妇没准还会为这事跟儿子吵架,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但她又不愿意让葛桂兰就这么痛快的把钱给崩走了,所以故意要「拿」葛大妹子一把。
“俺说亲家母,这可不是钱的事呀!你一碗水不能端平不要紧,俺的名声恐怕也要被你给毁啦!
你知道吗?俺在俺家那嘎瘩可是面上混的人咯,你说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俺还咋有脸在外面混哟!俺还怎么以大姐大的面目示人哩!”葛桂兰对赵红梅晓以利害关系。
“瞧你这话说的,我哪是那种没事就学舌传小话的人哪!再说我也没向外面的人传过这事儿呀!更没有外边的人知道这事儿呀!”赵红梅一脸的无辜加无奈。
哎,咋好象是把俺自己给绕进去了?葛桂兰有点发懵。“不是,俺是说……”
看亲家母又要说话,赵红梅立即加快语速给拦住了。“大妹子,你大可放宽心,你在外面该怎么混就还在外面怎么混,这件事情我就是到死也不会传出去的。
对你肯定是没有影响,一点儿也不影响你在外面混!你大姐大的身份是没人能动摇得了的!”
“不是,俺是说你这事办得太伤俺了,也打着俺脸啦!这要是被街坊邻居朋友们知道了,俺就真没脸啦!”趁着赵红梅喘气的功夫,葛桂兰终于抢到了发言的机会。
“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是不会把这事给传出去的,只要你不说,绝对再没别人知道。再说我也没伤着你呀,就更别说打你的脸啦!我连个小猫小狗小动物的都不敢打,更何况是您亲家母啊!”赵红梅说这话时,满脸透着真诚。
“你咋把俺跟猫狗放一块了,啥意思?”葛桂兰听出来这话里不对劲,她瞪着面前这位一肚子坏水的亲家母。但凡是跟她唱对台戏的,她都认为人家是一肚子的坏水。
“哎哟,你别多心啊!我就是打个比方,是比喻。”赵红梅仍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葛桂兰一听到这种声音就想睡觉,她想这一定是当教师的通病,难怪学生们一进课堂就要睡觉,想来应该和她现在的感觉是一样的。
不过她很快就清醒过来,忽然就品出了味,觉出这是赵红梅在拿她开涮呢,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突然大吼道:“俺本来是可以拿了钱就走的,到时候就是不还你也没辙。但俺没有那么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她怒视着老不死的赵老太太。
赵红梅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觉得自己的玩笑有些开过头了,因为四百块就把亲家母给弄得魔魔怔怔的满嘴胡说八道,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因为俺要以理服人,俺要让你心服口服,俺要让你心悦诚服!”葛桂兰一字字的说道,吐字清晰,发音标准。
开玩笑的不是自己,而是亲家母!赵红梅发现了事情的本质。
但她知道葛桂兰本身在精神方面就真真假假的有些毛病,所以也就不想再计较下去。
可是葛桂兰却要跟赵红梅没完,非得让人家承认是亏欠了她的。
这件事的起因是坏在了秋月的嘴上,但幕后的推手却是季秋菊——刘青山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姨子。
这个世界因为有了她而变得精彩纷呈,而她不过是葛桂兰掉下来的一块肉而已。世界就是如此的奇妙。
“算了算了!大妹子,我真的很服你!”赵红梅把钱放到了葛桂兰的手里,她并不是认输了,而是在做一件善事。
结了这么个倒霉的亲家,累啊!
这事让她长了记性:往后凡是季家人过生日,可别跟着瞎掺和!一个子儿也不能给,那样最好,省心!
被迫的给葛桂兰补了份子钱,却意外得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赵红梅要把这件事告诉给自己的老姐妹们,给亲家随寿礼份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家都得悠着点,千万别引火烧身。
赵红梅表情是淡然的,内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的,她在担心一件事。
葛桂兰既然都能跑家里来让她补份子钱,那么有朝一日是不是也会变着法的让她补彩礼钱。
三头五百的可以白白送人,对家里造成不了什么损失,但是十几万块钱可就没这么简单了,那是要倾家荡产啊!
葛桂兰以亲家的身份算计着赵红梅,而季秋天则以舅哥的身份算计着刘青山,真是有什么的爹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这又应了豆子曾经对青山说过的话,婚前的考察工作没做好,一辈子的幸福都会被毁掉。
刘青山国庆节的山城之行还有个小小的意外,那就是季秋天几乎没给他添什么麻烦。
照理说这小子上次去省城被他给不开面的蹶了回来,应该是憋足了坏跟他闹别扭才对。
但秋天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根本就没提这个茬,还像只苍蝇一样围着青山的身边转个不停。
不是秋天这小子改了脾气换了秉性,而是他对三妹夫有要事相求。
当然了,不外乎又是钱物方面的事。直到刘青山要走时,季秋天才开口说要买个手机,已经选好了样式,只差给钱了。并且表示,希望三妹夫能够「赞助」他一下。
“什么样的手机啊,要多少钱?”
“就是那种全身上下银光闪闪的,就像个银块一样。拿在手里也有份量,质量肯定差不了。款式新颖价格还公道,便宜着呢,才一千五百块。”
“你可真牛气,一千五还算便宜的!那你需要我给你出多少钱?”
“钱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还缺一点点,你再给出一千五就行!”秋天没脸没皮的讪笑着。
“靠!你又要空手套白狼啊!”青山来了火,“一千五是我两个月的工资,你想什么呢,没有!”
“那就一千,一千总成了吧?”秋天少有的自行降价。
“不行,还是太多,我承受不了。”
“那你说个数,说个你能承受得了的。”秋天希望三妹夫能给他个痛快话。可刘青山却没跟着舅哥划的道走,“等以后说吧,我现在手里空了……”
“想跟俺装穷!”秋天以为青山在哄他,问道:“怎么空了?”
“你没看见啊?这一晚上的功夫,一千来块都扔你们家了!”刘青山酸着脸对舅哥嚷嚷着。
怎么会没看见呢?但是季秋天不甘心,拉着妹夫不撒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兜里肯定还有储备粮。”
“真的没有了!我现在确实没有钱了。”青山用手上上下下的拍着衣兜。
第68章
妹夫和舅哥之间的战争 01
秋天忽然脑子一闪,把两条又短又细的眉毛扬了扬,冲着妹夫质问道:“胡说,你那还有七八万呢,咋叫没钱?给俺拿个一两千的能死啊!”
“我警告你,别打我主意,那笔钱是留着有大用处的,是我的过河钱!”刘青山的嘴都快给气瓢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现在被这位二舅哥给惦记上了,也跟遭了贼没什么区别。
“你过不过河跟俺有啥关系,再说你现在不是还没遇到事么!俺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现在不白对俺好,等俺以后发达了,肯定忘不了你。到时候别说背着你过河,俺就是给你搭座桥也没问题。”
季秋天又施展开忽悠人的功夫,以为妹夫跟妹妹一样,两句话就能给拿下。
“少来那套,还背我过河,你不从后面把我给推进河里就不错了!”刘青山根本就不吃舅哥那一套。
“狗眼看人低,俺是那种人么!”
“谁狗谁心里清楚!算了,我也不跟你在这磨牙了,真没闲功夫。”刘青山不再跟秋天纠缠,喊起秋月出发。
“那行了,俺这个月十五号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再研究。”
季秋天这一嗓子把刘青山气得七窍生烟。他知道舅哥为什么要选在十五号打电话,那是因为自己十四号会开工资,像这种事情这小子都门儿清得很。
十月十五号秋天的电话如期而至,在要钱这种事情上他是非常守约的,而且不遗余力。只可惜这回他的热脸要贴冷屁股,没戏。
“三妹夫,俺想好了,你就给拿个……”电话接通后秋天就扯着嗓子兴冲冲地开喊,然而还没等他把数目给报出来,就直接被青山给否掉了。
“我手里又要空了,现在没有闲钱给你用。”青山不仅打断了秋天话头,也打碎了他的手机梦。
“你说啥?不是刚开了工资吗,咋又空了,怎么就没闲钱给俺了?”秋天急了。
刘青山实话实说:“刚开了工资不假,但我现在也正要用钱呢,不可能给你拿去霍霍。”
“啊,那怎么滴——”熟悉的话音儿又响了起来。“再说俺买个手机怎么就叫霍霍了?”
“我要有急用,这关系到我以后的发展前途,不是小事!”
“啊,那又怎么滴——”
刘青山被气得恨不能把秋天从电话筒中揪出来,把他给狠揍一顿。因为他的这种腔调真是太贱了!
“真是奇怪啦!怎么我一用钱的时候你就有事啊,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的,你是不是故意的呀!”秋天气急败坏的质问刘青山。
“确实,我也感觉挺奇怪的,怎么我这边一出经济状况你那边就伸手钱呢?”
“泡俺呢!你能出什么经济状况?”
秋天想:你想耍俺,没门儿!俺非得把你给追问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让你无路可逃露馅现原形,让你编瞎话都难给圆上!
“什么状况?我说出来你能给解决是咋的?”青山冷冷的一句话就把秋天给腰斩了。可秋天还想追着不放手,“你先说出来听听,没准俺还能帮你忙呢!”
对于秋天的这句话,青山就当是个闲屁。但他还是要把事情跟秋天说清楚了,否则这小子就会没完没了的。
于是他告诉秋天,说要用钱买东西去给大领导送礼,而且这个周未就必须得把事办了,因为这关系到自己以后在单位的发展前途。
他以为秋天虽然脑残,但还是应该能分得清轻重缓急,自己跟他交代明白也就没事了。可他却忽略了这位二舅哥脑残的等级指数。
季秋天没等刘青山把话说完就开骂了,“你特玛有病啊!宁可花钱买东西送别人也不管你舅哥,你特玛还不没有脑子啊?还能分出大小王不,还能分出谁轻谁重不?有点闲钱就特玛臭的瑟,谁让你乱花钱滴?”
因为「舅哥」的身份关系,他跟刘青山要钱要物一向都是理直气壮的,就如同这个妹夫是前世该他欠他的一样。
花自己的钱还要遭到舅哥的辱骂,这令刘青山火冒三丈。
他马上回击道:“你特玛才有病呢!我花我自己挣的工资关你屁事儿,难道我还不能支配自己的钱啦?”
“当然不能咯!”季秋天这个大脑袋又恬不知耻的抛出了自己那套独创的绝世理论:“你和俺三妹季秋月现在是两口子,你赚来的钱就应该有一半是归俺三妹的。俺三妹平时都要拿钱回来补贴家里,你把她那份钱也花了,自然也就影响到俺们家的生活质量。你说你花钱关不关俺的事,你说你还有权力支配自己的钱不?”
“我靠!”刘青山气得要死,隔着电话对秋天骂道:“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简直就是不要个X脸了!”
二舅哥和三妹夫对骂着挂断了电话,谁也没在嘴头上讨着便宜。“总跟这路货色交手,自己早晚也得变成臭棋篓子!”刘青山余恨未消。
单位的事本来就让青山很心烦了,后院里又总是没完没了的闹火灾,这让他郁闷不已。
这事还不能跟媳妇说,要是被秋月知道了,她又该哭哭咧咧的抹眼泪,到时候自己岂不是更闹心。
又过了一个多月,阴历的十月初七,也就是阳历的十一月二十一日,一个极为普通的日子。
但这天对于季家来说却是一个大日子,因为季卫国的生日到了。
尽管他以前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但自从三闺女跟刘青山搞上对象后,过生日捞好处的毛病就此养成。
星期三,今天不是星期六也不是星期天,是特玛的星期三!
刘青山坐在长途大巴上运着气,虽然他非常不想来,也非常的不愿意来,但他架不住媳妇的眼泪。
伴随他们前往山城的,还有一个电磁炉和一个DVD播放机。
这些都是他和秋月领结婚证时刘青云挑着高档名牌给买的,但是都没用上。
因为家里习惯用燃气灶,原有的DVD播放机还能正常的使用,所以这两样东西也就暂时没派上用场。
葛桂兰不知怎的又探听着这两个新物件,便鼓动秋月把它们也给带过来。
还是那句话:放你们那也是闲置着,拿给俺就有大用处。
秋月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了问公公婆婆,便把这两样东西给打包带走了。
她现在就是个标准的顾娘家的小媳妇,不管婆家有啥,都要想方设法的给划拉到娘家去。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葛桂兰和季卫国,正是因为他们从不间断的教唆,才会使得季秋月有如此明目张胆的「搬家」行为。
从婚前到婚后,季家人都在变着法儿的从刘家攫取钱财物。
他们认为这都是刘家亏欠他们季家的,也是他们应该得到的补尝。
“俺们一分钱也没捞着,你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嫁过去了,他刘家欠着咱们十几万的彩礼哩!你从他们家往回拿点又咋啦,这就是应该应分的!”葛桂兰时不时的就要向三女儿灌输这种歪理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