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有贼人闯入别业行窃,妙心问过管事和侍卫们,知道他本有机会窃取金银,却只是东翻西找,分文不取,便猜测绝不是丈夫说的那样简单,未达到目的,恐怕还会再来。
看着进进出出搬运家具的小工们,妙心满意的点点头,办完这一切,丈夫便可安心到族学来教书了。
徐湛来到学堂之前,特意去拜访了前任塾师,老先生是个须发花白的老举人,因年纪大了中举无望,便会被一些家族请去塾学里坐馆,举人居乡者不多见,愿意做塾师的更是少之又少,照理说林大老爷将他请来,该不会任由他辞馆而去,难道是束修给的不够?
老先生见徐湛年纪轻轻便去教书,缕着长胡须劝他:“似老夫这把年纪也就罢了,年轻人还是应以举业为重啊。”
徐湛心中窃笑,称自己家境贫寒,只好先谋生计,再谋举业。
老先生信以为真,感叹道:“不瞒你说,老夫正是受家事拖累,五十五岁中举,眼见着补缺无望,想要进京赶考吧,早已没了心气儿。”
他将徐湛引为同道中人,遂将学堂里的情况尽数讲给他听。
“学里有几个顽劣不堪的学生极其难缠,整日不思学业,戏弄老夫,老夫出手狠狠的管教责罚,更是惨遭报复,其他学生深受其扰,也无法安心进学,怒而将其赶回家中,第二天便有大老爷、三老爷等为他们求情,老夫实在无力招架,只好请大老爷另请高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老爷:跪下!爷爷求你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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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各种不服
“原来是这样。”徐湛点头道:“先生可知这几个孩子姓名?”
“为首的两兄弟叫林旭东、林旭宏,另外两个叫林桉、林桠,是旁支的孩子,跟着他们瞎胡闹而已。”
徐湛听明白了,林旭东、林旭宏是二叔的儿子,二叔早几年便已过世,二婶虽未改嫁,毕竟是妇道人家,两个孩子自小缺少管教,大老爷治家虽严,但一来怜惜他们年幼丧父,二来年纪大了,免不了隔辈亲,处处庇护,这才使他们变得无法无天。
回想起年幼时腻在外祖父身边的日子,也是极受宠爱纵容的,徐湛心中难免酸涩,不知外公在天上看着这一切,是欣慰多些,还是失望多些?
次日一早,徐湛来到虚掩的课堂门外,一脚踹开了门,装满墨汁的砚台从门扇顶部翻了下来,扣在脚边的地面上,几点墨汁溅到了鞋面,徐湛视若无睹的跨过去。
学生们显然已经得到新塾师到来的消息,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直到徐湛露面,才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哪有这么年轻的先生?有个年长些的少年率先站起身来,众人便一同起身向他作揖道:“先生好!”
徐湛扫视众人一眼,估算有四五十人,左手边是蒙学,小到四五岁,大到十二三岁,右手边是经学,十三四岁到二十岁上下,这么一大帮人居然就被四个熊孩子搅的无法安心读书。
又扫一眼讲桌后的官帽椅,掀开椅子上的坐垫,果不其然,有人撒了一把带着尖刺的干蒺藜。
“呵呵。”徐湛冷笑,又拿起鼻烟壶闻了闻,重重蹲在桌面上。
“门上搁墨汁,椅垫下面撒蒺藜,鼻烟壶里灌胡椒粉。”说着,徐湛一脚踹翻了那把椅子,原来只有三条腿。
充作书童的常青新搬了把椅子进来放好,徐湛坐下来,沉声道:“汝不闻,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倒要看看这第一把是谁烧起来的。”
“给你们三个选择,第一,肇事的自己站出来担责,我酌情从轻发落;第二,”徐湛拿了只笔筒,“哗啦”一声将毛笔倒出,笔筒搁在案头,“我知道你们怕招报复,每个人在纸上写下名字,依次投放到桶里。”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擅动。
“第三,倘或谁也不动,那就是要共同承担,如此讲义气,做先生的自然要成全。”说着,他从抽屉中翻出一柄戒尺拍在桌案上,厉声道:“从右到左依次上来,投纸条还是挨板子,任选!”
众人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除了几个年幼不会写字的,纷纷铺纸研磨刷刷的写了起来。
片刻,便塞满了一只笔筒。
“你叫什么名字。”徐湛指着刚刚率先起身的少年问。
“林旭平。”他说。
徐湛叫他上来:“拿去统算一下,看看大伙写的是谁。”
林旭平回到座位,同窗都站着,他也不敢坐。
一刻钟后,四个人的名字被端了上来。徐湛扫一眼,心说不错,精准打击,没有误伤一人。
一个一个点过去,不打不骂,只是将他们四个赶出了学堂。
林旭宏兄弟二人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拎着书箱大摇大摆走了出去,林桉、林桠两兄弟哭丧着脸跟在后面。
“尔等生在江南富庶之家,不用为生计发愁,得以坐在学堂里读书,那是承蒙祖上荫德,并非天经地义。你们觉得起早贪黑的读书辛苦,岂知穷苦人家的孩子,天不亮就去砍柴挑水、下地劳作,那是怎样的辛苦。”徐湛借机教训众人道:“古人讲动心忍性,动辄被四个顽劣之徒动摇心性,还读什么书,考什么科举?”
被徐湛这样一番折腾,众人噤若寒蝉,纷纷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都坐吧,背书。”徐湛一声吩咐,便从左边开始依次拿书本上来,将前任塾师交代的功课背给徐湛听,背完了,领了今晚的窗课便会到座位,徐湛本着既往不咎的原则,没有责罚一人,但也定死了规矩,今日以后的功课,错一处一板子,磕磕绊绊,断句不对,都算错。
中午吃过午饭,下午继续,所有人走过一轮,徐湛也大致摸清了每个人的资质。未到申时正,徐湛便散了学。
学生们行礼之后,一哄而散。只觉得这个年轻先生看起来虽凶,却比以前的先生好说话多了。
次日一早,徐湛早早就来到学堂,抓了两个迟到的学生站在门外面壁思过,余下的人心有余悸,纷纷拿出书本来,片刻便响起朗朗的读书声。
徐湛来到院子里,看似漫不经心的伸着懒腰,实则在等人上门。
不多时,只见三叔林知庭领着林旭宏兄弟,身后跟着鼻青脸肿的林桠、林桉和他们的父亲,出现在他的面前。
“三叔。”徐湛躬身行礼。
林知庭向他引荐两位学生家长,都是旁支,论辈分与徐湛同辈。
徐湛同他们相互见礼,笑吟吟的问三叔道:“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阿湛,你这是明知故问啊。”林知庭将他拉去一旁,小声道:“旭宏、旭东这两兄弟,是你二叔的儿子,你知道吧?”
“知道。”徐湛点头。
“两个孩子年幼丧父,着实可怜,你大爷爷怜惜他们,处处回护,出门还有一帮坏孩子带着,便养成了这样的混世魔王的性子。”三叔道。
“难怪气的塾师纷纷辞馆,像这种目无师长的混帐东西够开除一千回了。”徐湛沉着脸道:“犯了天大的错,都有人来回护求情。”
“哎,”三叔苦着脸道,“你当我愿意来啊,还不是奉老爷子的命。”
“大爷爷治家极严,怎么单对他们两个这般纵容,二叔不在了,不是更该严加管教,以免走上歪路吗?”徐湛奇怪的问。
三叔感叹道:“说起来,归根结底还是怪你二叔,有一年,韫州来了个团伙,专门设局坑骗这些巨室乡绅家的子弟,他们盯上了你二叔,设赌局让他欠下一大笔钱,他拿不出钱,又不敢向家里伸手,便被人家捆起来带着借据一起上门讨债。”
“人证物证俱在,你大爷爷又爱惜家门声誉,忙是东挪西凑将这笔巨款给了人家,狠狠责罚了你二叔。从那时起,他就像变了个人,酗酒、狎妓、胡作非为,任你大爷爷如何打骂也没用,最可怕的还是一个“赌”字,他一心想着翻盘,结果越陷越深,很快又欠下一笔烂账,等着家里收拾残局。你大爷爷气坏了,还在院子里,当着那么多子女、下人,抄起门闩就打,不留神打到了要害,当场就不行了。”三叔叹了口气:“这一幕,恰巧被两个孩子看去,林旭东年纪小,吓得夜里发起高烧,不停的哭喊是祖父打死了父亲。老爷子听了老泪纵横,也就格外宽纵他们,也不是没想过管教,可一对他们疾言厉色,两个孩子便像看杀父仇人一般,老爷子还如何下得去手。”
徐湛恍然大悟,他只听说二叔是患病死的,却不知其中还有这样一串变故。
“大爷爷眼下是什么意思?让徐湛管教他们?还是锦衣玉食的养大,以后做个纨绔膏粱,继续败坏门庭?”
“你这话说的。”林知庭有些心虚的说:“自然是希望他们有出息了。”
徐湛心中暗笑,这话说出来你们自己都不信吧。
他看向另外两个年纪稍小些的。
林知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另外两个就更可怜了,因为胆子小,被迫跟着他们兄弟胡作非为,不听就要被他们打,在学堂里闯了祸,回家还要被父母教训。”
徐湛听罢,点了点头,冲着林桉、林桠兄弟招手道:“你们两个过来。”
两个孩子怯生生的走上前来,向他躬身行礼。
“孟子学了吗?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徐湛问。
两人摇头,林桠补充道:“赵先生讲经学的时候跟着听过,是富贵不能淫,贫家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徐湛有些赞许的说:“很好。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也。轻易屈服于□□者,是很难成就大事的,何况此二人的实力,远不到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步,屈从于他们,只能受更多的苦,听得懂吗?”
一个摇头一个点头,然后对视一眼,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今后再有人欺负你们,给我打回去,这样听得懂吗?”徐湛声音严厉了几分。
吓得两人点头如捣蒜。
林知庭错愕的瞪大了眼,心想,哪有这样教孩子的?
“可是我娘说,我们来这里读书是大老爷额外开恩,不能招惹嫡系家的子弟。”林桠声音颤颤发抖。
“我娘也说过。”林桉附和道。
“混账逻辑!”徐湛骂了一句,又觉得对子骂母十分失礼,顿了顿才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嫡亲旁支的关系,进了这个院子,全部一视同仁。”
“是。”二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进去背书吧。”徐湛道。
两人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进去。
再看看那梗着脖子满脸不服的一对,徐湛万般无奈的看着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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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专治各种不服
再看看那梗着脖子满脸不服的一对,徐湛万般无奈的看着三叔。
“嘿嘿。”林知庭恬不知耻的笑了两声,拍拍徐湛的肩膀便夺门而逃了。
徐湛也并未发火,只跟他们说了句:“下不为例。”
便放了他们进去。
查完昨日的功课,还未到午饭时间,徐湛交代一句自行温书,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林旭宏兄弟二人相互看看,又踢了林桠一脚,林桠一反常态的不理会他们,接着低头背书。
两人想像从前那般炮制他们,又怕弄出声响惊醒了徐湛,只好亲自动手,从桌匣里掏出一截绳子,缓缓靠近徐湛,一上一下,迅速用绳子将他捆在了椅子上。
徐湛睁开眼,也不挣扎,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
林旭宏一脸坏笑的端着砚台,用手指蘸着墨水正要给徐湛开个花脸,如同对待前几位先生那样。
徐湛无奈的叹了口气:“林雨!”
林雨破门而入,一手一个将他们薅了出去。
林旭平见状,忙跑到大案后面来给他松绑。
“你们这么多人,就这样看着他们胡闹啊。”徐湛不满的抱怨。
林旭平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他们太顽劣了,花样百出,将大伙都给整怕了。”
徐湛来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襟,问他们:“知错了吗?”
两人一个看向左边,一个看向右边。
“滚刀肉啊。”徐湛冷笑,喝一声:“林雨!”
林风、林雨立刻会意,一人拿着根绳子——正是他们方才拿来捆徐湛的——将两人双手绑了起来。
两人拼命挣扎着,可哪里是练家子的对手,须臾间双双被吊在院里一颗高大的榕树上,只有脚尖将将着地,手臂撕裂的疼痛使他们暴怒,林旭宏朝着林雨站立的方向踢踹着:“反了你们,敢动我们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林雨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抬手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
“放我们下来!你是哪里来的疯子,看我爷爷知道了不来剥了你的皮!”林旭东又道。
徐湛抱着双臂静静的看,听到这句,忍不住问他:“你爷爷打死了你爹,早看你们不顺眼了,如何还会护着你们呢?”
林旭东一愣,林旭宏怒道:“你胡说!那是误伤!爷爷最疼我们兄弟,你敢若不信,尽管试试看!”
徐湛呵呵笑了一声,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不过是借题发挥,要挟长辈毫无原则的纵容他们罢了。便是从常青手中取了那根柔韧细长的藤条道:“那我就试试看。”
言罢,朝着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
林旭宏嚎了一声,叫骂得更厉害了。
“少爷,不是这样打的。”林风走上前来低声道:“这样打不疼,还容易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