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动他的女儿,就别想再有好死。
依法染的傲性,不是不会自裁吗?
他便要他死前受千刀万剐。
法染仿佛不知梅长生的心思,微笑道:“看好姑娘,别让她长大后,被你这样的坏小子骗了去。”
梅长生眉锋冷湛地抱了宝鸦下楼,楼下箭矢正对法染的弓箭队并未撤离。走上千步廊,迎面见墨皇后步履匆匆地携人过来。
皇后方才一直在嘤鸣宫等着宝鸦过来,久等不至,让下头去询却道宝鸦的小轿早就入了宫门,才知中间出了岔头。
梅长生见了墨皇后没有放下宝鸦,抱女见礼:“娘娘凤躯尊贵,且不必过去了。法染意图伤害大长公主之女,已被臣控制住,臣会向陛下请旨,全权审理此案。”
而留在紫云阁三楼复道的法染,神情宸宁秀逸,始终安然无忧。
“我宣家人,除向心动之人低头,几时由他人主宰过生死。”
他最后抬眼向护国寺方向望去,间隔重重楼阙,除了琉璃瓦顶,只有薄雾飞烟。
她是他此生的不可说,不可贪,不可痴,不可及。
再也见不到了。
宣灵鹔微笑闭上眼,“阿弥陀佛。”
*
等在禅房竹篱外的宣明珠笼着披风,有几分心神不宁。
她想不通,九叔既已下帖邀她,为何到了这里又闭门让她稍候。
公主习惯性地抚了下空荡的手腕,想起,九叔给她的菩提珠串断线后少了一颗,她一直没找着,也忘了将那剩下的一百零七颗菩提子还回来。
自己仿佛有很久未同九叔好好说一遭话了,上一次九叔来府上,因为珩儿生病,她未能见他。再上一次,是梅鹤庭在雪山失去联络时,她来到护国寺,因为四哥的横插一杠,她亦不曾与九叔坐下来说句话。
仔细想想,两个人上一回正式的会面,好像还在去年的重阳节,当时她随梅鹤庭去扬州,九叔出城来送她。
是一场离别。
前殿的禅钟这时蓦然响了三声,思绪出神的宣明珠被惊动,手里的茶杯一抖,热茶洒到石桌。
宣明珠盯着那洇开的茶渍,忽有一种不吉的预感,起身不顾侍者的拦阻推开禅室之门。
空无一物。空无一人。
“阁老!阁老留步……”
梅长生抱着宝鸦走出外宫阙时,一个面色白净的中宫侍快步追跑出来。
梅长生眼中的冷色尚未消,见他是皇后身边的福持公公,神情带有惶急之色,目光微动,轻哄着让宝鸦捂住耳。
小姑娘胆色不小,这会儿已经不哭也不怕了,听话抬手捂住双耳,梅长生这才问道:“何事?”
福持公公颔首说:“阁老,娘娘命奴才来禀您,方才法染国师在紫云阁,坐化了。”
第104章 给你咬
公主府,内殿,地心中央置着一只錾金兽面纹连座鼎,婢女一回回的往里头添炭。
暖阁中,一道得意的声音正绘声绘色若描述道:
“当时我打开那盒糕点一看,便发觉不对劲哩。我是谁呀,大长公主是我阿娘,上任大理少卿是我阿耶!所以呀,我当时立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麻痹对方,梅大你猜怎么着,他果真就被我骗得团团转啦。”
只见那盘腿坐在榻上的粉衣小姑娘,身上围着张薄毯,怀里揣一只汤婆子,神色里殊无忧恐与余悸,正摇头晃脑向两个兄长炫耀自己的临危不乱。
明明她进门时还窝在父亲怀里,像只哭红眼的小兔子。不过这会子谁也不抬杠,梅珩道小妹无事便好,一向爱逗弄她的梅豫也捧场点头,夸她真厉害,左一眼右一眼地看她,生怕她丢了似的,不停地将糖果往小姑娘手里塞。
宣明珠则紧守在榻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女儿的神采,生怕她被这一吓,心里留下阴影。
之前她发现九叔不在寺中,前脚从护国寺出来,梅长生便抱着宝鸦来接她,她当时一见宝鸦的模样便知不对。
在回途的辇中,即便梅长生的语气沉着和缓,将宫中发生之事大略告诉她,她听后,仍是久久无法回神。
九叔竟是将她的女儿骗上了紫云高阁。
要对宝鸦不利。
还有——九叔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