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熹微的晨光刺破第一缕雾霭,缓缓落在挺拔的身影上。
脊背直挺的军人仍然停留在金光下,仿佛就在他们眼前。
却又仿佛距离军校生们很远。
眉眼被宇宙中的微尘覆盖,冰凉的军校生们下意识抬手敬礼。
只有胸前佩戴着勋章的地方是温热的,温热得凉薄的雾气都凝结成了水滴。
号角和战鼓声从远方而来。
军校生们原本对这两种声音没什么直观的感受。
塑造了他们对激战感官的,是发射炮弹的轰鸣声,机甲奋战时的摩擦声,还有陨石扑簌簌掉落的声音。
可如今他们陷在这恢弘厚重的号角声里,听着那天为鼓,地为盆,雷霆击打鼓面,狂风呼啸舞动的磅礴大气的军乐时,却好像真的把小师妹心中的世界和他们所在的真实世界连接在了一起。
晦暗天光下上方的恒星缓缓地展露自己边缘的一角,燃烧着的明亮光辉,和其他星球一起,交织着洒下:
暗物质仍然悬浮在天幕外层,碎落的陨石块在结束几百年,可能几千年的游荡之后,又会因为引力重新结合形成新的陨石群。
这个宇宙每天都有星球因为碰撞而陨落,也有陨落因为碰撞而重生。
但是恒星的余光会在恒星爆炸几百年后抵达它应该照耀的地方。
而他们今天所见,也正如这浩渺晨光一样。
往事衰沉不可追,逝去的人也不可能重新归来,可是他们的意志和勇气长存。
他们也将永远追随前人遗志,在这激荡热血中,敬英雄永恒。
……
温和而耀眼的光芒刺破了西天门最上方团聚的云层。
堆叠在一起的祥云次第散开,宛若天眼般打开的巨大漩涡内,洒下的光线甚至没有惊动那些流转的宇宙微尘,就缓慢转着圈,在齐聚的英灵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
朦胧天光逐渐变亮——
没有面容的战士们也收起武器。
手搭在战友肩上的年轻将士们并肩离去。
有的摇头感叹这次的虫族不好对付,更多的人轻松地庆祝这次的胜利,大笑着伸了个懒腰,说今天天气真好,说不定能在返航途中看见横跨整个联盟的极光。
还有人抬头——
落在陨石上的盛清漾就在这一刻,对上了抬头的英灵的视线。
只是一瞬,那些极为模糊的面容,就在氤氲的水汽中,转变成为了有些熟悉的,细致温和的面容。
他们中有男人,有女人,年轻者居多,年长者和蔼,眉眼却是一样地,精神饱满,朝气昂扬。
他们很高兴,因为赢了这一仗。
盛清漾还没来得及记住他们每个人的脸,眉眼清晰的人已经笑着和她摆摆手,理了理帽子,归入队伍中。
然后英灵们就在散去的金光下,众人注视中,抬手召唤了自己的机甲——
残骸流落在宇宙中的机甲表面散发着金灿灿的阳光,将驾驶舱内的人保护得极为严密,操控屏上显示的话语极为亲切。
是所有军用机甲在出发之前,确认机甲完整,可操作性良好后自动亮起的提示。
军校生们喉咙微紧,排列着的所有机甲在一瞬间全体肃穆,打开广播!!
紧接着,在已经没有虫族尸体的陨石群上,那些立定的机甲,就弹出提示:
“欢迎抵达联盟边境。”
属于联盟军部军用机甲的内置机械音在西天门上方响起,在广阔的苍穹上方,在这一方宇宙中盘旋缭绕:
“联盟祝您作战顺利——”
“平安,凯旋。”
他们已经失去了返航的机会,可是他们的身影,却将永远镌刻于联盟历史,镌刻于星际史诗之上。
穹顶落下的微光仍然在流动的星河下飘扬,熠熠虚影淡去。
军校生们伫立在原地,望着英灵消失的方向,无声肃穆:
这是他们可以给予的,给予为联盟牺牲的战士们最崇高的敬意。
盘旋着的建模珠落回盛清漾手里,她身后巨大的身影,还有头顶辉煌的西天门,四方天柱,和和蔼的灶王爷,都已经化作了云烟。
这场战役带给军校生们的阴影似乎已经被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