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熟悉津津的模样了,只是一个影子就能认出它。
现在已经很晚了,她还没睡吗……又或者,这是上天的垂怜,让他还能再看一眼。
果不其然,飞过那半扇紧闭的窗户后,它露出了自己粉红的身影,扑腾着翅膀停在了窗台处。
距离太远,他听不清上面在说什么,但能看见津津叼着一颗花生。
另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影子投在窗纸上,姬恪立刻探出头去,眸光专注,似乎那一个模糊的影子就是他眼里的所有。
姜宁向来好动,投出的影子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但不变的是灵动。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哈哈的笑声。
她现在应该没那么生气了,时间一长,她就会忘了自己罢,津津跟着她也好,如果自己哪天去了,它不会活不下去。
寒凉的晚风吹过,他不知在下面贪婪地看了多久,直到手脚冰凉,肺里又进了寒气,喉口微痒,似是又想要咳嗽了。
他只怕自己惊扰到他们,伸手攥紧衣领,将自己喉结痒意压下去。
一黑一白、一暖一冷、一上一下,分割成两个世界。
但咳嗽是忍不住的,这是生理的本能,他放下帘子坐回车中,掩唇咳嗽许久,已是尽量压着声音了。
跟在车后的侍卫也抬头看了一眼,恰好发现屋里的人也正探头往外看,发现是一队士兵后向他们点点头,立刻关上了窗,再也没见她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今夜寒凉,也或许是因为心绪起伏大,姬恪咳了很久,肩上如绸的黑发抖动不停,直到眼里都带了湿意后才停下。
他再次掀开窗帘,看到了一扇紧闭的轩窗,再没有打开的迹象。
他微微垂下眼,眼睫上的湿润已经被夜风吹凉,显得有些重。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喑哑无比。
“走罢。”
车轮滚滚向前,离开了那黑暗中的一间暖房。
孰不知,车轮声渐渐变小后,那扇窗户又被打开,里面的人和鸟一起探头出来看。
姜宁忍不住啧啧摇头:“这哪个大官啊?大半夜的还带人去办事,这也太劳模了。”
这样劳模的人她也就见过姬恪一个,可他现在大概还在宫里,也不知道伤不伤心、后不后悔。
津津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它的心思根本没在那车上。
趁姜宁不注意,它一个鹞子翻身到桌上,叼起一粒花生又飞到梁前,让她抓不到自己。
“说了要惩罚你,你今晚只能嗑瓜子,不能吃炒花生,下来!”
姜宁气呼呼地看着它,可津津这只吃货已经吃得只剩花生壳了,还言出嘲讽。
“渣渣。”
“啊,我要和你决斗!”
一人一鸟还在房里抢食,这动静和姬恪的的氛围比起来,可以用热闹来形容了。
姬恪坐在马车中,此时他早已经神思抽离,定定坐在那处。
“督主,刑部大牢到了。”
侍卫掀开车帘,从外请他下车。
他抬头时偶尔往里瞟了一眼,小茶几上倒了两杯茶水,因为马车的摇晃不断洒落,溢出的茶水折射着月光,波光粼粼的流了满桌。
人只有一个,却有两个茶杯,也不知另外一杯是给谁的。
这话他没敢问出来,只是让姬恪下车,顺便把手中的披风递给他。
他们跟着姬恪的时间都不短了,一到入秋的夜晚,他是肯定要披风御寒的。
“多谢。”
姬恪声音还有些沙哑,他接过披风系在身上,月光一照更显脸色苍白。
刑部显然是早早就收到了消息,见他来后立刻出门迎接。
“大人今晚怎么亲自到了?”
来人是刑部侍郎,他才刚任命一年不到,是姬恪一手提拔的人。
“上次刺杀一案迟迟没有结果,我便自己来了。”
回廊下挂着灯笼,路不算难走,姬恪速度也不慢,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大牢入口。
刑部大牢上着层层枷锁,要先过三道才算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