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帐内应该挂着厚厚的毡子,大概是用来防风的,所以帐篷上没有影子,挡住了外面窥探的视线,只有那门帘处透着光。
姜宁掀开帘子进去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姬恪。
他穿着丝质的中衣,披了一件灰色的外袍,衣襟有些松垮,就这么坐在烛火边,明明还是那副静坐的模样,却莫名染上一丝慵懒,和平日的他很不一样。
姬恪抬眼看去,见到姜宁时怔了一瞬:“你落水了?”
姜宁襦裙湿了大半,右边的衣袖正紧紧贴着她的手臂,裙摆颜色也深了不少,正在缓慢地滴着水。
想到姜宁之前说她不会游水的事,他立刻站起身,从自己带来的衣服里抽了一件给她。
“要不要去换上?”他指向帐篷里的屏风。
“不了,待会儿再换……”
不会游水的人突然落水是会受惊的,他打量着她,见她神情无异后心也放下不少。
“让人去烧水来。”
帐边便响起脚步声,有人领命离开了。
“没事,我身体很好。”姜宁接过他递来的毛巾,随后解释:“我们下午骑马后就在河边玩了一会儿,不小心踩进去了。”
她说这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好像显得她很不聪明。
姬恪闻言微微勾了唇,好在他这帐篷里不透风,应该不会被吹出风寒。
“你们骑马骑得如何?”
他带着姜宁坐到桌边,把那带着温度的烛火往她那里推了推,顺手倒了杯热茶给她。
“我已经可以骑着小马小跑了!”
姜宁说到这个眼睛都亮了,她绘声绘色的和他说着自己骑马的惊险,当然,还顺带夸了自己领悟力强,学得很快。
“我上马没多久就可以带着马跑了,秦湘妃都觉得我是个好苗子,她弟弟都想带我回西域了。”
她笑着说出来的,还美滋滋地喝了那杯茶,丝毫不觉得自己提起这个有哪里不对。
姬恪略略垂眸,又替她倒了一杯。
“人都爱白日做梦……”
他原本是想说些不好的话,但又怕姜宁觉得他是个爱拈酸的人,最后还是改了口。
“西域现在也乱,还是他自己回去的好。”
姜宁想起白日里秦湘妃说的话,心中有不少问题,但又觉得这么大声地说出来不太好,便起身凑到姬恪耳边。
“听闻西域的人还想让秦湘妃去和亲,是不是要打仗了?”
靠得太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姜宁凑过来时带的那一点暖意,比烛火更甚,不像他浑身都是凉的。
他眼里原本的清冷散了些许,冒出星星点点的痒意,她的每一根发丝、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吸引他。
姬恪眼睫微颤,侧身倒了杯茶,避开了她的气息。
“你听谁说的?”
“我听谁说的你还猜不到吗?”姜宁又靠近了一些,偷闻了一下,还是那股微苦却又回甜的茶香。
姜宁自然注意到了他的避让,故意又往前凑了一些,一个坐着、一个俯身站着,她看起来就像是欺男霸女的恶霸。
“大人,你躲什么?”
“……没规矩。”
姬恪心中已经因为他的靠近而有些雀跃了,可面上还是一副矜贵不可亵玩的模样。
姜宁知道他的性格,恐怕再多调戏几分他就要恼羞了,她撇撇嘴,旋身坐到他身边,玩着桌上的杯子。
“我不闹你了,大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身边之人骤然离开,可他体内的躁动仅仅停歇了一瞬,随后便变本加厉地涌了起来。
但姬恪向来是个能忍的人,他依旧坐在那里回答她的问题。
“我没躲。”
这话一出,姜宁直直地看着他,突然捂着嘴就笑出了声:“大人,我说的是打仗的事。”
“……”
姬恪眼里也带了些好笑,他移开视线说道:“北国已然南下,前不久边境就偶有战报传来,不是要打仗,是已经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