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快只想看案宗——臻熙
时间:2022-03-17 07:10:37

  “刘公公,今日大驾至此,不知何事?”满脸横肉的掌事太监脸上堆砌着殷勤讨好。
  刘小半端着态度,高傲说道:“这位是刑部郎中莫大人,是陛下亲赐御使,持金牌来查先皇被刺一案,今日便是要提审先皇身边那几个人。”
  “拜见莫大人,小人是尚方司掌事刘协,请莫大人随意差遣。”闻听是御使,刘协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伺候,那两个嬷嬷脸上瞬间变了颜色,惊慌失措起来。
  “辛苦刘公公了。”莫致之微微点头,“请即刻带我前去。”
  “自是应该。”刘协谄媚笑着,在前方引路。
  行走中,莫致之揶揄两个嬷嬷:“两位嬷嬷好生面熟,竟又遇到,还真是缘分。”
  “莫大人,小人之前职责在身,多有得罪,望大人海涵,千万莫怪。”两人恨不得找给地缝钻了进去。
  莫致之一笑了之,不再理会。
  刘协领人来到一间提审房,房内刑具众多,奇形怪状,墙上挂着各种粗细铁链,带倒钩的皮鞭,地上摆着带着血的坐凳、满是钉子的躺板,墙角还有烧的滚烫的火炉,上有铁钳,墙边甚至还有墩锁之刑用的箱子,狭小的箱子上面有四个洞,将人关进去,手脚从洞中伸出并且固定,令受罚之人生不如死。
  “请三位大人稍候。”刘协笑嘻嘻说着,转头板着脸呵斥几个嬷嬷:“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提人?”
  嬷嬷们被骂的一惊,连连称是,便去提人。
  刘协觑着莫致之脸色说道:“这几个嬷嬷真是该死,没个眼色。”
  “日后好生管教就是了。”莫致之打量着房间,随口回答。
  “郎中大人说的是,咱家以后好生管教,定不会要她们有好果子吃。”刘协微微躬身,脸上笑嘻嘻,心中暗暗发狠,回头要收拾两个嬷嬷,至少要让钦使大人气顺些,莫要牵连到他头上。
  不一会,有三人被撵了进来,一个太监和两个丫鬟,衣服破烂不堪,带着血痕,面上表情惊恐,稍微走得慢一点,便被推倒在地,嬷嬷还在用脚连带赶:“快些走,不中用的东西。”
  三人被踢的站都站不起来,身上吃痛,纷纷伤心哭叫:“饶命,求嬷嬷饶命。”
  “打他们做什么?提审又不是用刑,都吓坏了,还怎么问话?”莫致之愤然出口:“你几人先出去。”
  嬷嬷们见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撇了撇嘴,不服气的出去了。
  莫致之将几人一一扶起,便见三人鼻青脸肿,身上多处瘀伤,更是哭的眼睛都肿了,浑身发抖,竟不敢顺着莫致之手起来,一个劲叫“饶命。”
  莫致之心中不忍,暗觉几个婆子未免太过心狠手辣。
  刘协见势不妙,急忙说道:“郎中莫气,咱家现在就去管这些不懂事的,郎中息怒。”说罢气冲冲出了门。
  莫致之才仔细看向几人:“别怕,我是来问案的,不会打你们。”
  见几人仍旧一副惊恐表情,莫致之微微一笑,软了声音问道:“你们叫什么?”
  太监长得白净,就是抖个不停,见莫致之好似不是要动刑罚,才敢小声说道:“奴才叫做米春来,先皇身边的内侍小太监。”
  白净一点的丫鬟腿上有夹伤,裙子破破烂烂,应该是挨了打,受到惊吓,精神恍惚,见莫致之和颜悦色,忍不住扑跪在莫致之脚下,泪涕横流,仰头求道:“大人救命,奴婢冤枉,求大人救我。”
  “放心,我不会无故冤枉好人,你叫什么?”莫致之将人扶起,将她头发挽了挽,露出一张还算清秀的脸来。
  丫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嗒嗒说道:“奴婢是侍女范珍儿。”
  另一个皮肤黑一些的丫鬟,倒镇静一些,只是有些垂头丧气目,跪在地上,目光带着探寻:“奴婢叫做汤若兰。”
  莫致之点点头,“都起来,我奉旨前来调查先皇死因,你们必要说出实情,不可诓骗隐瞒,知道么?”
  三人不知所措的点点头。
  莫致之便问道:“你们便说说那日发生了何事?””
  三人闻言身子索瑟,眼神躲闪,低了头不敢说话,莫致之心觉蹊跷,直觉三人必有隐瞒,汤若兰好似胆子大些,想了想,先说道:“那日,奴婢几人回到寝殿内,便见到寝殿莫名其妙走水,先皇身上烧着了,奴婢们奋力取水去浇,奈何先皇已然断气。”
  “莫名其妙走水?”莫致之重复道。
  怕莫致之未曾听清,汤若兰继续解释道:“先皇本睡得好好的,忽然身上燃起大火,奴婢们都吓了一跳。”
  莫致之凝神问道:“燃起大火之时,先皇尚还活着么?”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汤若兰说道:“好似未曾动过,此刻想起来,莫不是那时间,先皇已经……”
  看来林小六说的先皇死于刀伤,之后才被火烧,便有迹可循。
  莫致之问道:“你们三人将当天事情再细细说一遍。”
  范珍儿见莫致之并不凶,心中惧意退却了些,鼓足勇气说道:“那日,一大早,陛下和宜贵妃娘娘去了祭天神坛祈福,御膳房一早送来了早点,是汤若兰接的。”说完看向汤若兰。
  汤若兰点点头,继续说道:“那日卯时,御膳房孙公公和随从小川子一道来送早膳。”
  汤若兰那时候等在勤政殿门口,见到孙公公,便迎了上去,“孙公公吉祥。”
  “嗯。”孙公公懒洋洋答应着,“今日早上是糜肉粥,你接过去吧。”
  “是。”汤若兰借过食盒,便觉沉手。
  “小川子,帮她送进去,咱家还有些要紧事,先行离开,陛下膳后,你便将食盒拿回去。”孙公公嘱咐一番,自行离开。
  见领头上司又偷懒,小川子撇了撇嘴,将食盒从汤若兰手中拎了进去,“若兰,我来帮你。”
  “好。”汤若兰嘻嘻一笑,她此刻在小川子面前便没了拘束,“小川子,宜贵妃娘娘上次赏赐的糕儿,好吃么?”
  “好吃,你以后别给我了,留着自个用。”小川子并不开心,板着个脸。
  “小川子,怎么了?”汤若兰好奇问道,小川子是她同乡,自小两人一同长大,不想倒是一同入了宫来,她当小川子是弟弟,格外照顾这些。
  小川子想了想,吞吞吐吐开口道:“若兰,你还能借我些钱么?”
  “你又去赌钱了?”汤若兰气的将食盒抢了过去,白了他一眼,走到前去。
  “我也是想拿回本钱,若兰,不如你再借我点,我先还上一部分。”小川子软了口气求人。
  “没有。”汤若兰拎着食盒子进了寝殿。
  小川子马起脸,跟在后面不啃声,面上扮作可怜状。
  汤若兰心中却是气得够呛,这小川子实在好赌,本来念在同乡,她多方照顾,不想他竟如此不长进。不过他们入了宫,便也没什么盼头,她还能出宫嫁人,他只能一辈子陷在这里面,也难怪他如今得过且过,想到此也就心软了。
  二人进殿后,依着规矩,对先皇先行了大礼,起身后,汤若兰将食盒里面的粥盛了一小碗出来,来到御前,先拿了一些白矾和盐花揩在先皇紧闭的牙齿上,先皇齿骨松了些,便微微张嘴,汤若兰用调羹将粥缓缓喂了进去。
  “若兰,便求你了。”小川子在一旁不死心。
  汤若兰皱了皱眉头,“你先出去吧,我伺候陛下用膳,钱的事,之后再说。”
  “若兰~不还钱,我会挨打。”小川子拉长了声调哀求。
  汤若兰叹了口气,“只此最后一次,你午后去西边小花园等我,我还剩最后一点梯己钱,你可不要再乱花了。”
  “好嘞。”小川子开心起来。
  “那时候,先皇情况如何?”莫致之插话问道。
  “尚好,进了半碗粥。”汤若兰很肯定,“奴婢自西边小花园回来,在殿外瞧见起火,便跟着众人一道取水救火。”
  莫致之记下,继续问:“小川走后,又来人了么?”
  “之后是范珍儿伺候先皇汤药。”
  范珍儿揩了脸上泪痕,鼻中带着泣音说道:“御膳房巳时左右送来了汤药。”
  “是谁送来的?”
  “是玉公子和随从。”范珍儿说着,便有些不好意思。
  范珍儿见时辰差不多了,蹲在门口等玉公子,玉公子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第一眼见到,便已深深沉沦。
  范珍儿看着娇气,人却主动,曾给玉公子送过吃食,玉公子也不看她一眼,神色自始至终平静如水,没有波澜,范珍儿将吃食再递了递,玉公子冷漠说了一句:“不要。”范珍儿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便崩塌了,自此再不敢奢望,只是默默关注。
  可是玉公子太好看,好看的她忍不住找各种理由自我安慰,玉公子怕连累她,玉公子忙于琐事,玉公子怕人言蜚语……
  此时,玉公子在阳光中出现,身形挺拔,阳光好似只照着他一人,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勾出,耀眼无比,范珍儿心儿怦怦直跳,感觉玉公子好似谪仙一般来到了她面前。
  “陛下今日可还好?”玉公子懒懒问道。
  “还同往日一般。”范珍儿回答之时,眼睛怎么都挪不开,深觉不妥,就是不受控制。
  玉公子果然眉头蹙起。
  范珍儿却在心中狂喊:玉公子连皱眉都如此好看。
  玉公子转身走近寝殿,范珍儿亦步亦趋跟随在后,玉公子说道:“我记得知天斋内有一本医书,你先寻着,今日午时我来取,我查查可有其他办法医治陛下。”
  “是。”听到玉公子要她做事,要和她单独相见,范珍儿心里激动万分,这个机会她万万不会丢失,午时稍微走开一阵子,应当无事。
  范珍儿带着玉公子来到先皇身边,玉公子先行叩拜,便给先皇诊脉,之后给陛下用针,刺入人中、合谷、涌泉等部位,完针后,站在龙床边继续诊脉,点了点头说道:“尚且稳定,你伺候陛下服药吧。”
  范珍儿觉得玉公子这一系列动作赏心悦目,神情淡淡也光芒四溢,痴痴看了半天。
  见玉公子抬眸询问,范珍儿才醒过神来,开始喂先皇汤药,她先用白神散抹在陛下牙齿和嘴边,陛下微微张嘴,范珍儿便给陛下喂了汤药。
  “所以,你午时在知天斋?”莫致之询问。
  “午时,我在知天斋门口,玉公子要我帮看着点,他自去寻书,那时候见到起火,奴婢才回了殿内,是奴婢不好。”范珍儿眼泪说来就来,又开始哭泣。
  “他在知天斋内寻书?”莫致之重复问道。
  “是。”范珍儿抽抽泣泣确认。
  莫致之想了想:“他刺那些穴位,可是对症?”
  “玉公子虽身在寿药房配药,但医术高超,深得宜贵妃娘娘信任,是宜贵妃娘娘要他来伺疾,他刺的穴位,便是开神开窍之用,偶尔施针后,先皇还能醒过来一阵儿。”范珍儿停了哭泣,说起玉公子就是心动神驰。
  莫致之对痴情花季少女甚为不解,便继续问道:“午膳是谁伺候的?”
  米春来畏怯回答道:“是奴才,午时前,御膳房送来了午膳,也是汤水,便是奴才喂的。”
  “御膳房何人送的午膳?”
  “小川子,他放下食盒,便说先去见个人,回头再来拿食盒。”米春来回忆着。
  “是去见奴婢了。”汤若兰连忙解释。
  莫致之点点头,问向米春来,“午时你在何处?”
  “奴才本在宫中,不想孙公公路过,要奴才帮个忙,孙公公是御膳房掌事,要奴才做事,奴才不敢不听。”米春来嘟嘟囔囔,“那么重的车子,非要奴才帮忙推。”
  莫致之好奇:“车子?推去何处?”
  米春来回答说:“奴才当时在勤政殿门口,孙公公推车经过,便要奴才帮忙推车,那车子好似自西花园推去御膳房,奴才自御膳房回来便瞧他们在取水救火。”
  “推的何物?”
  “两筐萝卜,好似是太妃娘娘赏的,孙公公惯会使唤人,如今奴才因玩忽职守进了来,他倒是相安无事。”米春来苦不堪言,埋怨不止。
  思及三人午时都不在殿内,莫致之惊奇了:“既是如此,谁人亲眼见到先皇起火?”
  米春来诺捏,有些不确定:“寝殿隔断外头的小屋内坐着,只有蔡远。”
  “坐在隔断外?为何不守在先皇身边?”莫致之不解,侍疾不该贴身守候么?
  三人闻言都低了头,米春兰双眸躲躲闪闪:“是宜贵妃娘娘吩咐的,先皇因病着,醒来时爱胡言乱语......”他说的没了底气,声音越来越低,“宜贵妃娘娘要奴才们守在穿廊,每隔一个时辰去伺候一次,若见到先皇陛下醒了,先通知娘娘来了,再进去伺候。”
  “穿廊如何见到先皇醒来?”莫致之心中有些奇怪。
  汤若兰说道:“寝殿内高悬一面古铜镜,若身在穿廊离门较远处,便可见到先皇在床上的动静,奴婢们也就守在穿廊。”
  莫致之心中一动:“即是说蔡远见到先皇燃起火焰,是从镜中见到的?”
  三人齐齐点头。
  莫致之想了想,问道:“那日还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范珍儿想了想说:“奴婢当时遇到一件,不知算不算得,当时取水救先皇,太平缸在殿外,奴婢经过知天斋,听到斋内有清脆异响,事后奴婢再去看,发现斋内一面日常摆放的玻璃水银镜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还有呢?”莫致之看向其他两人。
  米春来结结巴巴说道:“奴才那天守在穿廊,便觉铜镜内的先皇格外模糊,心中猜想可能是屋内生了火,有湿气将铜镜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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