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花紧紧抓着宋禾的手道:“我闺女是被一个老太太买走的,她家里只有一个孙子,孙子比我闺女还小。这老太太就让我闺女拉拔她孙子长大,还说……还说长大后得嫁给她孙子。”
宋禾一下一下地缓慢抚摸兰花婶子的后背,缓缓道:“您慢慢说,如今她回来了,您别怕。”
周兰花点点头,眼泪却还是不停流:“小禾你是不晓得啊,我在家里如珠似宝疼着的闺女,被人买去后折腾得惨啊!身上没一个好肉,不是这里青一块,就是那里破一块。还有那个手,她才十二岁,十二岁!可那手都快比我的手还粗!”
可这还不是让她最难过的,最难过的是闺女的腿被打折了,还被那家人按到冰水里泡,放到火上去烤……周兰花想想心就疼得慌。脑子里想到那个场景,她就用手按着胸口,都快喘不上来气。
周兰花压抑着哭声,咬着牙:“医生说,医生说我闺女的腿救不回来了,往后都没法走路了。”
宋禾手上动作一顿,长长地叹了声气。
“或许、或许首都海市的医院能治呢?”她安慰道。
周兰花摇摇头:“前两天我们就去看了医生,那个医生说是什么坏死。刚刚的医生又说,说我闺女的两只腿肯定保不住,许是得锯了才行。他还让我们准备一下去源阳市的医院,说是咱们县医院根本无法做手术。”
宋禾此刻真的不知该说何话,任何安慰和宽解对兰花婶子来说都太轻飘飘。
一个12岁的女孩就这样失去一双腿。
她慢慢离开,来到食堂中借了个灶台把小米粥给炖下去。
食堂中人来人往,一盆盆早餐端到了台子上,正冒着带着香味的热气。
锅中小米粥咕嘟咕嘟响,宋禾一晚都没吃东西,凌晨四点又到处奔跑,按理来说她应该是会饿的,可此时就真没什么胃口吃饭。
小米粥很快熬好,宋禾又买了一些开胃的小咸菜,带着早饭回到大娃病房。
大娃昨晚应该是被折磨的够呛,此刻还未从睡梦中醒来。
一直等到早上九点时,大娃才悠悠转醒。
大娃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陌生环境,不过下一秒见到旁边的姐姐时,他的心就立即安定。
“姐姐。”大娃轻轻喊。
宋禾惊喜:“哎,终于醒了,头还晕不?想不想吐?肚子饿不饿?”
大娃好像想坐起来。
宋禾连忙按住他:“还吊着瓶呢,别动!”
她这么一说,大娃就立刻注意到自己手边的吊瓶。
大娃似乎很是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姐姐,我竟然打了点滴!”
宋禾知道他没事儿了,也有心情跟他说笑了。
她架着一个小桌子放在床上,然后又将小米粥放上去:“怎么,你还觉得打点滴是件很厉害的事儿?”
大娃精神不复往日,但也还是笑了笑:“小妹和米宝都没打过,就我打过,我当然厉害!”
他依稀记得昨晚的场景,昨晚姐姐在夜色中带着陪匆匆刚往县医院。
他还记得姐姐护着他的头,不让他撞到车板上。
大娃想着想着,眼框中就出现雾水。
只是他很快低头喝小米粥,宋禾又忙着把毯子叠好,想着等会儿还给外头的护士,所以就没看到大娃这久违的感性一面。
时间快到中午,宋禾又去看了一次兰花婶子。
兰花婶子正准备带着小闺女去源阳市,只跟宋禾说了两句话后便匆匆离开。
宋禾就去看了李双喜的小儿子。
他的小儿子也在住院,只是情况比兰花婶子的闺女好得多。
两人也是巧,都在同一个村子里。
兰花婶子的闺女记得从前的事儿,便时不时去找这小男孩说话。
小男孩是被人买去当独子的,买家自然不希望他记得以前的事情。所以兰花婶子闺女每说一次,那个买家就得上门找她一次,她就得被买她的老太太打一次。
只是买小男孩的这家人后来也有了自己的儿子,从那以后他便对小男孩视若无物。这导致这个孩子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整个人瘦得不行。
宋禾也去病房里看了他,年龄说是有八岁,可瞧着就跟五六岁的小孩差不多。
她感叹两声离开病房,又往楼上大娃的病房走去。
宋禾推开门,意外地瞧见病房里坐着陆清淮。
大娃从前就跟陆清淮关系要好,经过昨晚在他背上待了几分钟,大娃此刻是真的把他当做亲哥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