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蛋罢了,你就当磨性子了。”她自言自语道:“反正你也不亏,又不是孵的别的鹰的种。”
一夜过去,天色蒙蒙亮,黑翅要返回后山了,离褐耳出巢只剩两天了。
“禾苗,别睡了,快醒醒。”
明酥睁眼,就见黑翅站她枕头边上,垂着张鹰面,急声说:“禾苗,你别忘了我们昨晚说的事,你今天多想想,看能不能在今晚之前把适合我的工作给找好。”
“这么急!”
肯定急啊,有了合适的理由她不就不用跟褐耳耍赖了。
“急,帮帮忙啦。”她撒娇央求。
明酥打了个哆嗦,有这功力你使到褐耳身上不好?何必来糟蹋我。
“我想我想,你赶紧走,太阳马上就出来了。”
黑翅再三嘱咐才轻身离开,回到巢里,不等褐耳开口,她老实又主动地赶他起来,蹲在蛋上,殷勤道:“你要不要出去转两圈?太阳还没出来。”
“想让我出去转你不早点回来。”褐耳嘀咕:“我腿都蹲酸了。”他怕捏不准力道再把蛋给压破了,一直是提着劲儿抬着屁股的。
累死了。
黑翅瞥见他腹下压瓷实的羽毛,背上的毛也乱糟糟的,像是炸毛的老母鸡,垂下眼不敢看他,催说:“下去活动活动吧。”
“你下次要回来早点。”
“你去不去了?”黑翅故作不耐烦,有意起身,“不去你继续回来蹲着。”
褐耳挨了两句噎,舒坦了,熟练地顺毛安抚:“大早上的别发脾气,你让我去我肯定去,你睡你的,熬了一夜困了吧。”
黑翅冷眼看他不说话,见他又啰嗦了两句才下树,不由暗自嘟囔:“我多好脾气的鹰呐,碰上你给我磨成了栗毛球,浑身是毛刺。”
明酥对给黑翅找活儿完全没头绪,其实最适合的就是跟细眼一起去出公差,但眼下细眼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按以往的时间推算,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差事。她只得在村里转转,实在不行就先编个活儿给应付过去。
“禾苗,吃饭了没?”
“还没,我奶在家做饭。”
“来我家吃点?”
“不了不了,我奶做我的饭了。”
明酥赶紧跑开,看见她大爹家的小灰跟它的崽子小花在扑咬打闹,她喊了一声:“小灰!”两只狗就扭着屁股摇着尾巴过来了。
“你俩吃没吃饭?小灰呀,你咋还瘦了,是不是让给小花吃了?它都快有你高了,不是小崽子了,别让它,它该让你的。”
小花毛色好看,而且不像小灰一样喜欢下地放羊不着家,它白天基本不离家,有它在,她大爹大妈有时候出门都不锁门,对它放心,由此也更喜欢小花。
但明酥还是最喜欢小灰。
她拍拍小灰的狗屁股,看离大爹家不远,她跟着两只狗一起跑了过去。
“大妈,我来了,在做饭呐。”
“禾苗你吃饭了没?没有?那在我这儿吃。”
明酥接过半个饼子,问:“我大爹呢?还没起床?”
“早起了,去地里看大麦去了,大麦在孕穗了,他去瞅瞅缺不缺水。”
说着就听到有人进门了,明酥走出去一看,她大爹手拎了个死老鼠扔给了两只狗。
“在哪儿逮的老鼠?”杜美月问。
“地里,有耗子偷吃穗子,刚好被我撞上了,撵上给踩死了。”他咂了下嘴,嫌恶地说:“就撵上了一个,还跑走了一大窝。”
“年年都是这样,你待会儿吃了饭去镇上买几包药给撒上。”
“等等。”明酥举手,献策道:“不用买药,我让黑翅去你家地里去捉老鼠。”
杜美月摇头,笑说:“我可付不起那鹰嘴子的牛肉,我买几包药也就两三斤牛肉的钱。”
“嗐,大妈你说这话可就外道了。”明酥板着小脸,好不容易有个活儿,她哪能给推走,走过去挽住她大爹的胳膊,亲热地说:“我可是我大爹的亲侄女,给自家地里捉老鼠哪能要钱要牛肉,啥都不要,你们也省了买药钱,我晚上就给黑翅说。”
转过脸又说:”大爹,吃完饭了你领我去你家大麦地认认地儿。”
明伯文被这小丫头逗的笑歪了嘴,猛一下子抱起她,朗声说:“现在就去,免得待会儿耽误了你上学。”
明酥鼓嘴,她不去上学也行啊。
走到堰埂上,明酥见路上淌的有淤泥,问:“这天还没暖就有人下堰了?”
“就去年来逮泥鳅的,今年又来了。”
这个明酥有印象,就隔壁后王村的两个男人,去年从初春下鱼篓,一直逮到入了秋才罢休,去年夏天那会儿村里也有人眼红,编了竹篓子也跟着下鱼篓,但逮的泥鳅黄鳝有时不值得往镇上跑,而且也不是每次都有人买,渐渐的也都罢了手。没想到今年开春了那两人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褐耳:我要孵蛋?
黑翅:我要打白工?
禾苗大爹:嘻嘻,捡了便宜。谢了啊。
第59章 059
“捉老鼠?可以是可以, 但要是褐耳也要出来捉老鼠呢?”
明酥哪见过黑翅如此犹豫不定过,见她似乎不是很满意,出计道:“你就说我大爹指定了要你去逮老鼠。”
黑翅瞥禾苗一眼, 否定说:“不行的, 我跟你大爹都没打过交道。”
“就不能这几天打交道了?这几天褐耳又没跟你在一起,发生了啥事不还是由你自己编。”
“但……那该怎么编?”黑翅诚心求问。
“随便编啊,比如说是你捕鼠的时候被我大爹看到了,他喊住你找了我,让我传话找你帮忙去他家地里捉鼠。再或者是你傍晚的时候遇到我大爹提了老鼠药去田里, 怕老鼠吃了药乱窜再被你们或是大小黄爪吃了,你主动提出要帮村里人捕鼠。”
“第二个理由倒是可以,但也不是非我不可啊。”
“你撒娇啊, 大不了威胁他。”明酥摇头叹气,不知道是她哄人哄鹰哄惯了, 还是黑翅太正直了,“我还是未婚鹰哎,竟然还要我来指点你?”
“详细说说。“黑翅做不出撒娇卖痴的举动,又不想跟褐耳吵架, 现在任由禾苗随便嘲,只要她肯出主意。
明酥眼珠子骨碌转, 琢磨了两番, 坏坏地说:“你拿大壮来说事,你之前差点跟大壮成事了…”
“瞎说,没影的事。”
明酥瞪她, “还要不要听了?”
“……你继续。”
“褐耳有点小心眼, 而且还不受激,你回去了之后装作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语气悠悠地说又遇到大壮带鹰仔出来玩了,好羡慕细眼好福气。”明酥清了清嗓子,示意黑翅记住她的语调:“我好羡慕细眼,她生蛋后有大壮帮忙孵蛋,之后更是大壮养育幼鹰,还负责教两只鹰捕鼠。我白比她多活了几年,眼光……”明酥骤然停嘴,看黑翅还没回过神,拍了她一下,皱眉继续指点:“说到这里及时闭嘴,别再说了。之后再委婉一点要求褐耳能不能像大壮学习,给你在细眼面前挣一挣面子。”
“没,没了?”
“还想怎么样?要不你把褐耳提过来我来替你撒娇?”明酥没好气。
黑翅瞪她,又匆匆挪开视线,小声嘀咕:“小流氓。”
“你说啥?”
“没啥。还有话没?要是没了我就要出去偶遇大壮了。”
明酥愕然,这么不开窍?她没有真让她去偶遇大壮带仔啊!
“不是,大壮又不常出来,你难道还要找到北山去?”
“有何不可。”
“愚鹰!”她懒得教了。
黑翅没接话,看明酥没有要说的了,她转身扑棱翅膀离开。
“噢,你是打白工,我大妈大爹不给你买牛肉吃的。”明酥跑出门喊。
“抠门。”
黑翅飞到后山转而又拐回村前面的田里,确保褐耳不会听到她的话,站在树杈子上反复琢磨待会儿要说的话,却发现怎么都学不会禾苗那有气无力里又含着隐隐后悔的语气。
两岁的小鸺鹠跟谁学了这么些弯弯道道?黑翅暗想这次似乎是她赚了,就凭禾苗那灵活的心思,哪用得着要自己出谋划策给她追伴侣。
“你咋了?”褐耳看还没到深夜,黑翅就无精打采地回来了,“是谁惹你了还是身体不舒服?”他急切地问。
“我又遇到大壮带大黄爪小黄爪出来玩了。”黑翅秃噜出第一句。
“他打你了?”褐耳暴躁,一副她点头他就要起身去拼架的架势。
好好的,大壮打她干啥?脑子天天在想啥?黑翅憋气,气他不按计划来。
“没有,我就是羡慕。”是羡慕吧?被他一打岔,黑翅有点忘了演练的话。
“嗯?”
“我听说大小黄爪还是蛋的时候,多数时间都是大壮在孵,出壳后也主要是他在养,还负责教他们捕鼠捕蛇,细眼、细眼好幸福,我觉得我白长她几岁,眼光……”黑翅目光灼灼地盯着褐耳,等着他的反应。
“眼光怎么了?”褐耳冷声问。
又不按计划来?黑翅记得禾苗嘱咐的在这之后不能再说,所以她不接话,硬生生的扭转话茬:“你能不能多像大壮学习,不然我在细眼面前没面子。”
褐耳打量她别扭的样子,又回想她从站定开始说的话,有点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不想孵蛋了。”他语气肯定地戳破她。
黑翅浑身一激灵,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有气无力霎时没了踪影。
“胡说,我生的蛋我咋会不想孵?就是禾苗大爹托我捉鼠。”她把禾苗教她的第二个理由说了,晓之以情道:“我们的仔以后肯定也是要跟我们去村里活动的,我怕他们捕了吃药的鼠,我必须现在就去给村里捉鼠,不能让他们用药。”
好的,禾苗也从中掺了一脚。
“你想啥呢?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褐耳满腹郁气,他伤心地盯着她,低落地说:“你跟禾苗合伙骗我。”
“没有。”
“你还骗我!你不会撒谎,你要真是羡慕细眼,你会气冲冲地回来揍我一顿,踩着我翅膀单方面决定由我孵蛋。”褐耳气急了也没从巢里离开,只是失望地说:“你压根不会拈酸装委屈。”
黑翅:对噢,失策了。。
黑翅蔫了,不时偷瞄褐耳,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你真不想孵蛋?”褐耳平静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