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他们要调查的事。”
“唉。拿你没办法。”钟泽方重重叹了一口气,他们镖局一向秉承着明哲保身的原则,但是这个小师妹却总是头也不回地奔着这条原则的相反方向奔去,只因她不仅跟着师父学了武,还跟着师公学了什么“肝脑涂地、两肋插刀”,血呼拉茬不说,还总是把自己裹进去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中。以往那些小打小闹的事情也就算了,不会危及生命,别人也懒得约束她。只是眼下这事,可不是以个人之力就能解决的。
今晚来之前,他就知道,小师妹定不会放任此事就这么过去,更何况,那当官的,似乎与师妹交情匪浅。
唔,应该说是单方面看上了师妹。只是这个傻姑娘还没感觉到呢。
“我每年都要来几次这江浙,最近这几年,越来越不对劲。
不管去哪里,咱们担心的是山匪,说不上怕他们,只是总是要耗些功夫精力才能全身而退。只是近些年,江南到此处的山匪昼伏夜出,突然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路上总是瞧见一些骑着马的汉子一队一队地过,个个壮实,瞧着就是有底子的。
后来,我看到他们有人竟然穿着甲胄。
你也知道,我朝除了正规军队,哪有人敢私有这甲胄?被抓住了,可是要掉脑袋的!所以我自然觉得这些人是淮南道节度使手下的兵,淮南道离这里不远,那时我没有细想过,觉得派几个兵来剿匪也算是合理。
直到我三年前,看到这些人竟然在打家劫舍,做了那土匪才会做的事。讲道理,这山里的土匪可比他们仁义多了,人家只抢路过的商队和我们这种押镖的,鲜少对山脚底下的无辜百姓动手。
他们却那么做了。
于是我进了城就和相熟的官员打听了一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节度使有派兵剿匪一事。
后来我慢慢回过味来,才觉得,应该是这江浙一带,有人私自养了这些人,虽然不知用作何用,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成规模养打手这种事,钟泽方也不是没遇到过过。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见了不少有钱有权的人家这么做,只不过人家养来至多是看家护院、保自己安全,别说是甲胄了,就连马匹都不一定配得齐。
但是在此处遇到的,却处处透着古怪。成群结队招摇过市,官府是死的吗?既然不管,那背后之人就定是有与当官的狼狈为奸的可能,照钟泽方看来,还不一定真的是那群当官的养的呢!
只是养来做什么呢?还配有甲胄,该不会……真是谋朝篡位吧?钟泽方现在想到这个猜想,仍旧忍不住汗毛倒竖,难道,老天赐他这么优秀的资质,竟是因为他要赶上这改朝换代之事,到时争当一世枭雄?
啧,这该怎么办呢?他还想回家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呢,唉!
“用来刺杀朝廷重臣……”薛半夏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钟泽方耳聪目明,自然听清了薛半夏的话。
“我……我猜的。”薛半夏皱眉:“乐游此前就曾经被刺杀过两次。他方才和我说,调查那些杀手的线索直指江浙,结合师兄所说……这些人怕是养来刺杀朝廷中的异己的。”
“哎呀呀,小半夏。”钟泽方一点没因为失去了当枭雄的机会而难过,反倒又吊儿郎当了起来:“你看看你净掺和到了些什么事儿里面,解毒便罢了,反正你是个大夫,这种事肯定避不开。这又是杀手又是朝廷的,你说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灿烂了?”
“呸!那你呢?我说了杀王钺我自己来就好,你巴巴跑过来做啥?”
“这不是你师姐吩咐的么!”钟泽方一手支着下巴,面上又是嫌麻烦又是透着炫耀似的满足:“唉,谁叫你师姐这般依赖我,一听说有麻烦,就想到了我。人太优秀了,真的是好烦恼。”
“拜托你正经一点好不好……”薛半夏翻白眼翻得眼睛都要抽筋了。
“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都是大实话好不好!”钟泽方摇头晃脑、得意的不得了:“不要自卑不要难过,你师兄这种人杰,不知道几百年才能出一个呢,你和别人比起来已经很好了!虽然差我一大截。”
薛半夏扶额,无语凝噎。
“当然啦,那王钺我也是想杀的,琪琪小姑娘虽然不是我的师妹,好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咱家人,不能就这么白白送了命。”
硬了。
拳头硬了。
太贱了。
“师兄,就你这副德行,我师姐到底看上你哪了??”简直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之一好嘛!
“当然是,我完美又优秀啊!”
硬了硬了,拳头真的硬了!
“哦,你刚和那个当官的怎么谈的?和他说了要多带点人了吗?”
“说了。”薛半夏按捺住自己动手的冲动:“他说明天到了泗州,他……母亲的娘家在哪里,他会在那里待两天,等人过来了再一起走。”
“那还成。”钟泽方隔空点了点薛半夏的眉头,看着她突然殷切地给他倒水,歪着头”啧啧“两声:“你这么个做低伏小的模样……是不是又没想啥好事?”
“我就是……”薛半夏小心翼翼看了钟泽方一眼:“就是想问问,我们有没有可能,跟着他,把事情解决后再去找王钺……”
钟泽方闻言,把薛半夏一把拉起来,双手压肩把她按着坐在床上,站在床边伸手拍了拍枕头,笑得一脸慈祥:“这里的枕头不错,早点睡,说不定你刚才想的,能在梦里实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