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岫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把历代女帝的威严给丢弃了大半,曳地的婚服,沉重的凤冠,都被这具纤细的身体支撑着,如此柔弱的帝主,百官现在只担心这小陛下一个大气没喘过来,翌日就从太极殿传出陛下薨了的讯息。
这台阶果真不是那么容易爬上去的,阿岫好几次都差点腿软,所幸初墨禅一直在她身边扶着她,不然又是帝王威仪全丢的一天。
等到爬上去之后,在一旁等候的宫人连忙准备了软垫椅子,云岫一直喘着气,初墨禅在她身边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陛下可要先歇息一番?”他担忧地问道。
云岫看了一眼在寒风之中静静等待的百官,摇了摇头,说道:“开始吧,总不好让她们一直在冷风吹着。”
初墨禅只瞥了一眼天阶之下心思各异的百官,轻笑道:“陛下当真仁善,一切都听妻主的。”
后续的程序阿岫都是浑浑噩噩地跟着一起做的,什么祭祀先祖、念祝词以及后面的选帝号。
大周的女帝都会在登基成婚之时选择一个帝号,颇有一种祈福意味,帝主的帝号就有些意味着这个国家的未来的感觉。
云岫其实向来不信这些,只用一个称谓就定了一个国家的未来岂不是太过草率?
不过谁让老百姓和百官信这个呢。
云岫无奈地摇着手中的签盒,竹签掉落之际,便被阿箬接过。
“陛下称谓为云。”阿箬有些忐忑地说道。
这云乃是皇家姓氏。
以姓氏为称号还真是有些奇特。
初墨禅却是浑不在意的模样,只柔声对着云岫说:“这帝号极好。”
云岫倒是无所谓,她现在只想走完流程回去洗洗睡。
可周围的宫人和百官听见这帝号表情都有些怪异。
旁边负责祭祀的女官更是暗道这帝位怕是难以长久。
前头那位的帝号为月,偏偏这位为云。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又怎会是什么好兆头的帝号呢?
前头那位暴毙,现在这位恐怕早夭。
不过这些话当然是不能在这种时候说的,肯定得挑着好听的吉祥话。
云岫看着女官叨叨叨说了一通,脑子早就晕乎乎的了,脑袋瓜一点一点地在钓鱼。
好不容易才熬到女官絮叨完,云岫才得以解脱……个屁。
等回到太极殿,瞧着静坐在床榻之上的少年,云岫才恍惚想起今天除了登基之外还是个成亲的日子。
成亲不得洞房花烛酱酱酿酿……
想到这里,云岫刚靠近内室的脚又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偏偏后面跟着的都是兴高采烈的宫人。
“方才我瞧见陛下可宠爱凤君了,还牵着凤君的手。”
“我也瞧见了!”
“凤君如今虽无父族,有着陛下的宠爱,必定也能在宫中立威。”
小小的议论声让云岫的心情格外复杂,虽说眼前这位其实某种程度上不仅能够在宫中立威,甚至在整个朝堂立威都不是什么问题,如果新婚之夜她就跌了他的面子,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发生?
“陛下?”有个小侍君发现云岫不知为何退了出来,表情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很恭敬地行了礼。
云岫的步子硬生生地因着这小宫人的话给停了下来,她轻咳了一声,假装无事,让宫人送些吃食进去。
等到小宫人们被打发走了之后,云岫才松了口气,找了个软墩子坐到了角落里。
没错,她现在就是在掩耳盗铃。期望着凤君最好能把她忘在角落里,以此避开这尴尬的新婚之夜。
都说新婚燕尔,云岫却半分都体会不到这其中的美好。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前人会把洞房花烛夜说成人生四大乐事。
换做是她,人生乐事就是吃喝不愁,躺平到老。
只是眼下恐怕是完不成此等夙愿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着内室里的凤君能施舍些好心,将阿朝和君后给放了,这样她作为傀儡当这皇帝也无所谓。
只是人生时时不如意,待她坐在软墩子上昏昏欲睡之际,就见到不远处的珠帘后站着一个少年,他的手中握着缠着二人青丝的红结。
他的眉眼淡淡,一块红绸被他攥在手中,揉出了褶皱,眉心的朱砂犹在,这一点朱砂倒是将二人衬得极其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