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一度君华
时间:2022-03-21 07:40:12

  李禄还是犹豫,他当然想带黄壤过去,可是万一真吓着她,监正就连这点指望都没有了。

  黄壤见他神情,立刻明白过来。她说:“监副不必担心。我……我见过他,我想,不会比那时更可怕了。”

  李禄愣住,他看向黄壤,黄壤微笑着向他点头。

  下午,皇宫。

  李禄带着黄壤,一路来到圆融塔。

  裘圣白在查看今日的药方,一抬头,就看见黄壤。

  他盯着黄壤仔细打量,黄壤面上带笑,向他轻轻一福:“见过医正大人。”

  “哼,是你这丫头。”裘圣白鼻子里哼出一股气,却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带她走入塔下一层。

  李禄很灵敏地意识到,裘圣白并不担心黄壤会吓着。

  黄壤抱着酒,踏进了这方阴暗的天地。

  如今的皇子皇女,在渐渐换血之后,开始出现了畏光的现象。这里的烛火便被撤去许多。

  这里扫洒得勤,却依旧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又咸又苦。

  黄壤打量着这些囚室,里面困锁着各种各样的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幼。他们人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死气,就连偶尔回一下头,都阴森可怖。

  第一秋的囚室在入口处。

  他背对着墙壁,并没有回头。

  显然,他对黄壤的脚步声,并没有黄壤对他脚步声的熟悉。

  黄壤站在栅栏前,静默地打量他的背影。

  他身上还没有消肿,整个人看起来丑陋得像个怪物。

  哪有半点英俊模样?

  “第一秋。”黄壤轻轻地喊出这个名字。

  小小的囚室里,第一秋的背脊猛地僵直。他久久不回头,黄壤明明带着笑,眼中却有泪光闪动。

  梦外的第一秋,在司天监玄武司的官舍里独自居住了一百多年。

  那些漫长的日夜,他会不会无数次重回这昏暗的囚室?

  溺于苦痛,不得解脱?

  黄壤这一生,遇人大多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于是她很少心疼谁。

  但这一刻,她开始怜惜这个人。

  他的一生,在十九岁被终结。

  从这间囚笼里走出去的,已经不再是那个稚气的少年。

  黄壤等待许久,第一秋不肯转身。

  裘圣白干脆打开了牢门。黄壤回过头,看一眼他和李禄,问:“你们能不能回避一下?”

  二人皆莫名其妙,裘圣白说:“让你进来已经开恩了。哪来那么多毛病?”

  “好吧。”黄壤只好说:“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要是吃了他的口水,会中毒吗?”

  “毒性轻微。”裘圣白思索了一下,道:“他如今毒在血液,体质尚不成熟。”

  黄壤点点头,一猫腰进了囚室。

  裘圣白琢磨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哪里怪异——不是,你为什么会吃到他的口水啊?!

  他看向李禄——你有没有听到那个女人刚才的话?

  李监副一脸期待!

  囚室里,那只洋辣子趴在公文上睡觉。

  一听到黄壤的声音,它就已经奋力地爬起来。它一路爬到黄壤面前,准备顺着她的鞋往上爬。

  黄壤一把将它拎起来:“已经这么胖了呀?”

  那洋辣子扭动花花绿绿的身体,黄壤随手将它放到一边的双蛇果上,双蛇果旁边还有一个盆,里面正种着黄壤送给第一秋的种子。

  那颗巨大的种子长得像一根狗尾巴,毛绒绒的一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已经长了这么大,种得很好哇。

  黄壤目光在它之上略一逗留,随后来到第一秋面前。

  “你来干什么?”第一秋缓缓问。

  他还是不肯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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