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绾瞧见之后,想着等宜尔哈出嫁时,她大概会比李氏更伤心。回到芙蓉院后,看见宜尔哈正张口吃南瓜泥,她当即忍不住,对着宜尔哈连亲好几下。
宜尔哈笑得开心,连南瓜泥都忘记了,抱着尤绾叭叭个不停。
瑞哥儿在旁瞧着她们闹来闹去,面无表情地将宜尔哈的碗拽的离自己近些,啊啊地张大嘴,示意奶嬷嬷把妹妹的辅食抢过来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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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格格出嫁不久,京中突然传来安郡王马尔珲去世的消息。
安郡王马尔珲,正是安亲王岳乐的儿子,也是八福晋的舅舅。皇上为了体现对安亲王一脉的照顾和看重,以超过规制的葬礼厚葬了马尔珲,还颁布了“禁宴令”,禁止众人在马尔珲殡葬期间饮宴享乐。
尤绾不禁庆幸大格格婚期选的早,不然若是撞上这事,可就要往后延了。
安郡王逝世,皇上大概是为了表示感伤,连着几日心情都不大好,朝廷众人都不敢触皇上的霉头。
四爷也是办完差就回府,往日的应酬都没有了。
偏偏这时,有人胆大到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作死。
这日深夜,芙蓉院的门被敲响,苏培盛眯着眼开了门,外面递来一封信,他瞬间半点困意都没了,捧着那信就进了屋。
尤绾睡意恍惚间,发现身边半张床已然空了,她揉揉眼去瞧,四爷早已起身,在床边穿衣裳。
“怎么这时候就起了,还没到上朝的时辰吧?”尤绾懵懵地坐起身来,看看窗外,天还是漆黑。
四爷为了不吵醒她,都没叫人进来伺候,可看见尤绾已经醒了,他只好解释道:“不是去上朝,是外面出事了。爷出去一趟,你继续睡。”
四爷急匆匆说完,来不及多留,带着身边常用的几个人就出了院门。
他走得这般快,尤绾心想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忧心忡忡地坐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后半夜都不曾睡熟。
等到第二日天色大亮,四爷还没有回来。
尤绾派余永易出府打探消息,过了小半日,余永易才赶回来和尤绾禀报。
“回主子的话,奴才在城中转了一圈,终于打听到,昨夜步军统领托合齐大人在府中饮宴,被已故安郡王的两位弟弟告发,皇上大怒,派人彻查此事,托合齐大人的府邸已经被封了一夜了。”余永易说道。
“托合齐……”尤绾仔细从脑海中找出关于这个人的印象,道,“他是十二贝勒的舅舅吧?”
余永易常年在外打听消息,对京中诸位大人的背景颇为了解,闻言道:“主子说的没错,托合齐大人正是定妃娘娘的兄长,也就是十二贝勒的亲舅舅。”
尤绾听了这话,沉思良久,终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这一年京中发生了令人震惊的“结党会饮一案”,大大小小将近二十余名官员牵涉其中,参加了托合齐在府里举办的宴会。其中不乏朝廷命官,如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都统鄂缮,甚至连康熙爷身边的梁九功都卷入其中。
这些太子党借着宴会之名,密谋不臣之事,康熙爷知晓后,自然是勃然大怒,将罪臣罚下大牢,更是因为此事,迁怒了太子。
二废太子近在眼前,这京中势力,又要重新洗牌了。
四爷直到傍晚,才满脸疲色地回了府。
尤绾催他休息,四爷却摆摆手:“无妨,现下让我去歇息,我也睡不着,还是醒着等消息吧。”
尤绾见劝不动,只好任由四爷坐着,伸手轻轻给四爷按摩头上的穴位。
四爷阖着眸,问道:“外面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尤绾嗯了一声,道:“都传的满城风雨了,哪能不知道。爷昨夜出门是去做什么,这事儿和你可没干系。”
“是老十二来的信,想让我帮一把,将他舅舅捞出来。”四爷道。
尤绾忙道:“你可别答应,托合齐这罪名可洗不清,你千万别插手。”
四爷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吧,爷没帮他,老十二自己弄清事情原委后,也不想着救他舅舅了。”
那可是谋反的罪名,谁也不敢趟这次浑水。
只是四爷从十二爷那边出来后,又被太子叫到毓庆宫叙了许久,这才耽误了回府的时辰。
“二哥说此事他半点不知情,都是底下人做的。”四爷叹了声,“但皇上怕是不会相信他的话,此事牵连甚广,就是皇上抓不到二哥的错处,怕是心里也会给他定罪。”
尤绾当然能看清这一点,再过一年便是二废太子,种种事情积攒在一起,皇上怕是早就对太子失望透顶了。
“二哥这两年来也过的不舒心,想来之前的事他还没能缓过来,皇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对二哥是越发冷淡了。”四爷缓缓说道,语气中透着几分淡淡的悲凉。
想当初,二哥是他们当中最风光的,也是皇上最重视的儿子,如今却落得这么个光景,实在是令人叹息。
尤绾听了,小声嘀咕道:“太子可是皇上自己要复立的,如今又将太子逼成这样,皇上还不如让太子做个闲散王爷,也好过父子俩互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