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负累。”应渊拽住她,“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我身边即可。”
青宸依旧摇头:“不了,哥哥。我会站在你身边的,但不是现在。”
应渊拽紧她,对她的话有些不解。
青宸笑道:“终有一日,我会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
说罢,再次用力扯开应渊的手,转身离去。
“小乖——”应渊立即收了太微剑,朝她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将她拽至自己身前,目光凝着她的脸,“你又要离开我?”
青宸仰头笑着看他,目光柔和:“哥哥,我不能总是依靠着你。我们身份对立,哥哥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也要努力向哥哥看齐啊。”
应渊目光微怔:“你想要做什么?”
“回虚渊修炼,夺回魔域,成为真正的魔君。”青宸道,“一个籍籍无名的魔族,身份低,人微言轻,可如果身为魔君,自然有谈判的条件。”
更何况,经过身世这一事,她原本也想去魔域拿回圣魔珠,拿回父亲的遗物。
应渊沉默了一会儿,依旧牵着她的手:“好,我陪着你。”
“哥哥,你不用……”
他还有他自己的神职在身,而那些不仅仅是职务,还是责任。要对他管辖的地界、对他的信徒负责。
应渊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目光坚决:“陪你一会儿是一会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青宸自然不好一再拒绝。她仰头笑看着他:“好吧。”
两人又折返虚渊,将事情同桑长老说了。
桑长老看着面色坚定的青宸,感叹道:“小主子,桑谷等的就是这一天。”
以往看着她柔弱稚嫩,无忧无虑,桑谷既是叹息又是不忍。既然她没有斗志,他也不想过度逼她,甚至想着就在这虚渊山谷里继续苟下去也不是不行。
但终究是心有不甘。魔域是主子苦心经营下来的,怎能甘心落入贼人之手。
如今见青宸斗志已起,桑谷也甚是欣慰。
“其实虚渊,是真正的深渊。”几人站在院落门口,放眼望着这片山清水秀的山谷。桑谷道:“不过,真正的虚渊还在这山谷底下。”
“成长需要过程。历届魔君都是在虚渊底下磨炼成长,变得更强。”桑长老接着道,“小主子既然想要夺回魔域,继任魔君之位,自然也需要真正成长起来。”
“白梨,黑棠。”
“在!”
“在!”
平日里没个正形的白梨和黑棠此刻神色肃然,纷纷上前两步。
“今日便开启虚渊,让小主子和沧风进去试炼吧。”
“是。”
“是。”
红衣少年也上前一步,走到青宸的身侧。虚渊里危险重重,试炼并不容易,因此都是伴生者陪着魔君一起进去试炼。
应渊看了一眼站在青宸身侧的沧风,握着她小手的大掌不由自主地收紧。
“哥哥不要担心,我会顺利通过试炼回来的。”青宸笑着侧头安慰他。
应渊看着她清澈明亮充满期待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嗯。哥哥相信你。”
虚渊封印如今只有桑谷长老能打开。宿鸣一直不杀桑谷长老,便是因为目前只有他记得开启虚渊的法诀,且只有他有开启虚渊的资格。
桑长老领着众人到了山谷正中心之地。
那里原本绿草如茵,野花星星点点地盛开在绿地上。
只见桑长老手中法杖一扬,飓风平地而起,花瓣纷飞,被风卷上半空,绿草朝两侧分离,原本的绿地变成了一个绘有古老又诡谲法阵的圆形平台。
桑长老走上圆形平台,站在阵中心。
白梨和黑棠分列在平台边缘,三人站成三点一线。
桑长老手一抬:“祭魔舞。”
白梨和黑棠长袖一甩,一黑一白,翩然舞起,渐成虚影,仿佛阴阳两合。随着她俩的舞动,她们脚下的法阵符文渐渐地也扭动起来。
一舞毕,桑长老将手中的法杖往地上一顿,高声喝道:“虚渊,开!”
只见圆形平台上方,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立着的,如漩涡一般的黑色门洞。
“小主子。”桑长老对着青宸和沧风道:“快请吧。”
青宸松开了应渊的手,朝他看了一眼:“哥哥……”
应渊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柔和:“我会时常来虚渊,等你回来。”
青宸点点头,然后跟沧风一跃而起,朝那黑色门洞飞了过去。两人身形一没入黑洞,那黑洞便渐渐地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
虚渊之下,是真正的虚渊。
与上方荒芜之地不一样,也与那被结界罩住的山清水秀的山谷不一样。
说是深渊,其实说是地狱之渊都不为过。
底下是一个犹如巨大的桶型的地方,四壁皆是焦黑的岩石,底下赤红的岩浆滚滚如江河般流淌,还有炽烈的焰火如恶魔之手,在张牙舞爪地朝上抓着、探着。
若有什么掉落进去,必然会灰飞烟灭,哪怕不灰飞烟灭,也得被撕碎、吞没。
这般景象,让青宸想起冥界的地狱。而此刻,她和沧风正悬停于“地狱”之上。
灼灼热浪蒸得人难受,而他们不可能就这么一直浮在空中被“蒸”着。
青宸目光四顾,崖壁上有数个被剑劈出的洞窟,大概是历届魔君在此试炼时掏挖出来的容身之所。
“我们去那里吧。”青宸随手指了一个看起来略大的洞,对沧风说道。
沧风点点头。两人便往那个大洞飞去。
脚刚一落地,便觉腥臭的风从洞中扑面而来,伴随着一声似是野兽一般的怒吼,两人不由地面面相觑,顿住脚步。
“吼——”
又是一阵巨吼,有沉重浑厚的脚步声响起,很快地,一座小山般的黑影朝他们扑了过来。
青宸和沧风迅速飞身后退,继续悬于“地狱”之上,同时目光朝那洞口望去。
只见出现在原先那个洞口的,是一头通体灰黑的巨型魔兽。灯笼大的眼睛,血红血红的,狰狞的獠牙都露出嘴外,还有不少涎水沿着巨大的嘴往下滴落。
这虚渊地狱,比上面更加荒凉,魔兽看到生人,犹如饿狼看到了鲜美的肉,顿时兴奋不已。
虚渊底下的魔兽,跟魔族的普通魔兽并不一样。在这炼狱里不知呆了多少年,能在这恶劣的环境里一直生存,实力不容小觑。
刚到这里,情况还不熟悉,青宸和沧风原本不欲招惹这魔兽,打算避开它另寻一个山洞栖身。岂料那魔兽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它背上巨大的双翅一展,已是飞身而起,直直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青宸和沧风只得执剑对了上去。
魔兽一身坚硬鳞甲,皮糙肉厚,刀剑不入。一番苦战,青宸和沧风都受了伤。青宸发现这魔兽虽然不像以往别的魔兽看到自己的鲜血就逃,但似乎也略微迟疑了一瞬,多少还有一丝忌惮。
她干脆将鲜血抹在自己和沧风的剑上,再次跟魔兽斗了起来。
抹过鲜血的剑,再注入法力,能刺穿魔兽的鳞甲了,魔兽很快便斩杀,巨大的身子轰然落了下去,将地下岩浆都砸得飞溅而起。
伴随着尖啸声,无数触手般的黑色爪子从岩浆里伸出,将那魔兽拖了进去。封闭的桶型空间里,接着响起了可怖的撕扯和咀嚼声。
那岩浆底下,似乎也隐藏了更多可怕的怪物!
所谓试炼,便是历练,哪有那么轻松。
只怕是他们今后要面对的,是比那魔兽还要强大的东西。
沧风扶着青宸走入原先魔兽栖息的山洞里,以法术将洞中清洁了一番,两人寻了个角落坐靠了下来。
用法术清理了身上的血污,青宸从乾坤囊里掏出疗伤丹药,自己服下几颗,又递了几颗给沧风,沧风接过去,一言不发地吞了下去。
两人歇息了片刻,沧风便起身在山洞里四处转悠了一下,虚渊地狱险峻贫瘠,那魔兽虽然占了这洞栖息,但洞中空无一物。幸好他们乾坤囊里带了不少东西。
沧风在宽敞的山洞两侧各铺了两个可供歇息的软垫,又将一些生活用具都拿出来一一摆好。
青宸走过来要帮忙,沧风指着其中一个软垫,“殿下,你歇息,我来。”
青宸拗他不过,只好在软垫上坐下,看着他忙前忙后。
“沧风,你的头现在没事了吧?”青宸想起之前他头上穴位被宿鸣钉下的束魂钉,虽然被拔出了,但是恢复也需要很久。
沧风一边忙碌一边回道:“已经全好了,殿下不必忧心。”
青宸点头,从乾坤囊里掏出一个仙果出来啃着,因为是历练,带的东西自然也有限,沧风很快忙完,青宸递给他一个果子,他不想要,青宸强行塞给他,他才吃了。
自此两人开始在洞中修炼,然后去其他洞里挑战各个魔兽。甚至沧风偶尔还带着辟火珠降到岩浆最近处,引里面的魔物出来供青宸斩杀试炼。
虚渊地狱中不知岁月,两人勤勤恳恳,日以继夜地修炼,挑战魔物,日子过得充实也平顺。
青宸明显觉得自己的修为进步了许多,甚至因为修为进步,她体内的魔力已经渐渐地能被她掌控,为她所用。
她的疼痛都不再有了。
这一日试炼结束,青宸坐在洞中的软垫上,打坐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她对面盘腿调息的红衣少年忽地睁开了眼睛,迟疑地看向青宸。
空气中有一种奇异却诱.人的香味在慢慢地弥漫飘散,面前的少女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正在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白嫩的脸颊上如涂了胭脂,泛着淡淡的嫣红色,如酒后微醺。
那秀气的眉此刻微微地蹙紧,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头。
过了一会儿,少女睁开了眼睛。
双眸盈盈如水,红唇嫣然如火。她张口,轻轻地呼出一口热气。眉宇间带着疑惑与诧异,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虚渊洞中试炼的日子清心寡欲,青宸确实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了。
她闭目调息不久后,便觉气血激荡,经络里热流涌动,带着丝丝的酥麻与痒意,渐渐地窜向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修炼出了岔子,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于是凝神静气地继续调息压制,哪知道越是压制,那种热胀酥痒的感觉越是强烈。
像是有什么柔软的,细细小小的东西在心房里不断地挠动,抓心挠肝,让人痒得难受。而周身更是火热异常,那热比盛夏的烈阳炙烤还让人难忍。像是被火苗舔.舐,燎燃的火势迅速窜开,热流涌动,由内而外,让人恨不能扒了全身的衣裳来散热。
她调息许久,觉得越来越难受,只得睁开了眼睛。
睁眼时看见了对面的少年,有一瞬间,她只觉得心神激荡。甚至在空气中弥漫的异香里,她都能敏.感地捕捉和辨出少年那不同于自己的,属于雄性独有的气息。
清新,甘冽。让人极想扑过去,仿佛只有那样才能让身体里的异样缓解。
而身体的逐渐不对劲,以及少年迟疑的目光,让青宸瞬间恍悟过来。
是发热期——
跟上次去找赤媛时,在妖君地界的幻境里不同,这一次……她的发热期是真的到来了!
“殿下……”
看到青宸目光向自己望过来,少年立即站起身,朝她走去。
他知道青宸这个样子是怎么了。作为伴生侍奉者,伴君、侍君,只要她想要,他就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给。不管是生命,还是其他……
“沧风!”青宸艰难地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你就坐在那里,别过来!”
少年犹豫了一下,但他作为侍奉者,君主说什么便听什么,果然站在原地不动。
“坐下……不,你还是出去吧。”青宸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抖。此时此刻,少年的存在感太强烈,她甚至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本能,想要朝他扑过去。
沧风犹疑地站在那里没动,俊秀的面庞有着担忧。
青宸只能焦急地扬起声音:“出去啊!”
沧风表情一滞,沉默了几息,然后点头:“好,殿下有需要再喊我。”
说罢,立即转身往外走。
虽然说是出去,但洞壁之外便是悬崖,只有烈火与岩浆。所以,沧风也只能是在洞口坐了下来。
少年笔挺的背靠在洞壁上,扭头望了一眼山洞中的少女。
她已经坐不住了,倒在软垫上蜷缩着,抖成一团。
沧风犹豫了一下,待要起身,却听她咬牙喝道:“别过来!”
沧风只能继续坐在那里不动,目光却一直忧虑地投望在那里。
“转过头去,不要看我。”青宸声音已经有些虚弱,还带着难耐的颤抖。
沧风听她的话,转头过去,望向外面。
烈火岩浆如地狱一般,炽热,翻滚,空气里热浪灼人。
山洞里,少女咬着唇,仍有难耐的低吟溢了出来,奇异的香味甚至从洞中飘了出来。
似是受这香气影响,少年的额头也渐渐沁出薄汗,白皙俊秀的脸庞微红,修长瘦白的手指握住身侧的剑柄,面色勉强镇静。
渐渐地,香气漫向了这片封闭空间,岩浆下的魔物怒吼咆哮,隐隐躁动。
少年立即站直身,目光紧盯着翻滚得更加猛烈的岩浆,手按着剑,伺机而发。
山洞内。
青宸将唇都咬出了血,手指将软垫都抓出了破洞。
延迟了的发热期,来得分外的猛烈。
但青宸神智还保持了一丝清醒。
能熬过去的。
一定能。
哥哥都能熬过千百年,她也可以。
青宸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她的衣衫被自己扯得有些凌乱,露出白皙细嫩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