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澂手指发僵,不受控制的,好半天,才将带子系好。
镜渠畔,人流如织。
两人并肩而行,依旧又引来了无数的目光。
男子身形高挺俊逸,戴着略显柔美的细白纱帷帽,秀而不媚,女孩的容貌惊世殊色,举手抬眼间有种平易淡然与显贵尊华交织的独特气质。
岸上其他结伴出游的男女,擦肩之际亦不觉纷纷侧目,画舫船头的几个富家少年甚至特意将船靠近过来,手中花枝抛向阿渺脚下,以求美人回首一顾。
陆澂不动声色地挪到了近水的一侧,隔开了那些浮浪的视线。
而阿渺的心思却飞去了别处,目光顾盼间,远远望见一幢倚水而建的酒楼。
高楼一共上下三层,每层临水的一面都有一个向外略微延伸的栏台。从最高一层处望出去,恰能将整个河岸的全景尽收眼底。
她轻轻拽了下陆澂的衣袖,“我们去那楼上坐吧。”
第105章
雅座之内, 一面临水,纱帘微卷,另两面隔着竹帘, 各有乐伎抱琴坐于其后,拨弄曲乐叮铃。
阿渺入了座,环视了四下一番,对陆澂道:
“你把帷帽摘了吧。”
陆澂依言摘了帷帽。
伙计上前招呼:“两位想点些什么?”
陆澂看向阿渺。
阿渺想了想,抬眼对伙计道:“先来点茶和点心吧。茶要顾渚紫笋,不要雪水煮的、要泉水煮的。点心的话, 要九珍玉蓉糕, 再加一道酥酪梨膏,这个要冰的。”
伙计有点懵。他家虽也算得上有名号的酒楼, 但顾渚紫笋这种贡茶却是没有的。至于那些点心,做起来本就费事,而且还要冰的!这都开春了, 他上哪儿找冰去?
“这……这些茶和点心,小店都没有。”
伙计陪笑着建议:“小店的茶粿十分有名, 客官要不要试试?”
阿渺尚未言语, 对案的陆澂却先开了口:“朱雀街的鸿远居有卖。”
他取出一枚金锭, 放到案上, “你让人赶车去买。梨膏的碗外再套一层冰,不要化了。”
伙计呆呆拿过金锭, 行礼退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望了眼相对而坐的两人。
阿渺也看向陆澂。
“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没必要那么麻烦。”
她移目看了看河中的舟船画舫,又转向陆澂:“你自己喜欢吃什么?怎么不点?”
陆澂取过刚才伙计送来的桃花酿, 试了试温度,淡淡道:“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阿渺欲言又止,沉默一瞬,再度扭头望向河面。
竹帘之后,有丝丝缕缕的琴箫声,柔柔传来。
阿渺回过神来,开口道:“前日你去见了我祖母,她很高兴。”
她抬眼看着正将一小盏桃花酿推到自己面前的男子,轻声问:
“那日……我有事去西市,没来得及跟你说话,你没有生气吧?”
陆澂推来酒盏的手指缓缓收回,眉眼微垂着,摇了摇头。
是他唐突了。
不该因为想见她,就去了兰苑。
铁匠铺里她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或许……原就是他理解错了意思。
她是萧令薇。
他是陆元恒的儿子。
她曾见过他此生最丑陋、最不堪、最脆弱的模样。
怎么可能……会心仪他?
他觉得,自己已经毫无疑虑地确定了答案。
却……
又还是那般厚颜无耻的,忍不住想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