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
出口的一刹,却又无声地止住。
末了,还是萧劭静静地开了口:
“我让人送你去祖母那里住几天吧。换个环境,心情会好些。”
语毕,转过身,快步离去。
翌日清晨,阿渺几乎是一路沉默地被马车送去了滁河入江口。
她内力受损,整个人无精打采,到了祖母所居的庄园,也不敢带着哭得沙哑的嗓音去给祖母请安,只让人领着她直接去了前院的厅堂,稍作休息。
滁河的入江口因为连通水路、方便撤离,安思远在大战前曾将一批文臣与其家眷送到了此处,以备不测。而此时大部分的朝臣已被重新召回,前院里仆役们进进出出地搬运着之前暂存的文书与行李,显得有些凌乱。
阿渺避开正门,转至侧廊,一抬眼,竟见白瑜领着几名随从,从西面而来。
“公主!”
白瑜见到阿渺,亦是惊讶。
她先前接到安思远的传信,要她准备两艘接应的战船赶到滁河,万一建业沦陷,便护送太后等人离开。
“结果我刚到,就听说援军到了,南兵也退了。这下我们的船就用不上了对吧?”
跟在白瑜身旁的副将呼延义,也上前向阿渺见礼:“公主可知思远现在如何了?我们这边一直等不到指令,也不知是要等、还是撤,正打算亲自去吉山大营问问呢!”
阿渺垂了垂眼,笼在袖中的手指狠掐掌心。
“你们……”
她清了清发哑的喉咙,“你们应该不用等。我……就是从吉山大营那边过来的,大家现在都正往南边压战线了,这里不会再出什么变故的。”
白瑜想了想,正欲再问,却听阿渺又道:
“我六哥七弟他们还在海上吗?”
白瑜点了点头,“原本是要送几位殿下去长平的,但现在沂州被占了去,船就算驶过去也靠不了岸,所以就还在海上漂着。”
阿渺心忖来回不出一日,算不得违背对哥哥的承诺,遂道:“那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们?”
“当然能。”
庄园临江而建,几人从侧门一出来,就能望见停泊在江口的两艘高大战船。
白瑜让人撑来小舟,领着阿渺乘小舟过浅滩、再转至大船下,顺着绳梯上到了甲板。
上次见面的时候,白瑜就告诉过阿渺,这些专门为了入江所制造的战船,比起运送兵马的海船要轻巧许多,为了防止触礁搁浅的情况,她还专门找来了从前造过走私船的行家,改了船底的一些设计。
“那些贩私货的船夫通常会冒险过险滩,所以船也会造得格外轻巧结实。”
白瑜如今已是这方面的半个行家,一面吩咐挂帆起锚,一面又给阿渺介绍起她心爱的战船:
“他们把船舱的面积减少了,去掉了露台,添了层弩舱,然后还按走私船的设计,给船底中央加了个小舱。我说我们又不藏私货,底下加层舱干嘛?他们说不藏货可以藏人,让水兵从舱底出去偷袭也是可以的……”
白瑜原本是个话很少的人,但一讲起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竟也滔滔不绝起来。
然而阿渺的情绪始终有些低沉,附和地点着头,思绪却是一片荒芜。
战船驶向了入海口。
湿润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白瑜爬上桅杆,又很快滑了下来,呼延义伸着脖子站在杆底、双手迅速地将她扶住。
白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皱着眉道:“我留在这里放哨的海船,瞧不见踪影了!”
呼延义闻言道:“是不是海雾太大,遮住了。”
“没雾。”
白瑜想了想,吩咐下去:“给下面的人说,全力加速,赶紧的!”
说着,自己跑向了舵盘。
三桅帆扬,船速急增,如破浪之箭般的朝北速行而去。呼延义又亲自上了桅杆上的眺望篮,不断四下张望。
“看见了!”
呼延义终于看到了原本该停在入海口附近的海船,一面读着对方用旗帜传达的信号:
“他们遇敌了!”
白瑜掌着舵,“什么敌?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