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一个月,就跟不下去了,因为这小子太孤傲了,哪怕是那样一副颓废的模样,骨子里也透着傲气冷漠。
江逆到底有没有寻死的心思,傅从扬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江逆肯定有闷死他的心思。
整天陪着一个话都不说的人,他这个话匣子都快憋死了。
就在傅从扬想撂担子不干的时候,江逆突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守着江逆,江逆还是一言不发,他实在无聊,便弹起了钢琴。在他弹起钢琴的时候,江逆竟然主动走过来,跟他说:“教、我。”
少年一脸冷漠,眉眼里是浓郁的颓丧之气,但是在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傅从扬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光彩。
那首曲子,名为《白鹤少女》。
傅从扬一直以为,是音乐的力量,让江逆振作,所以后来软磨硬泡缠着他去学音乐,
直到前不久,看到那场生日宴上的闹剧,他才知道,让江逆眼里重新出现光彩的,不是音乐,而是让他听到那首曲子就想起的人。
“傅从扬,傅从扬?”
女生的声音将傅从扬拉出回忆。
叶灵韵对他的走神十分不满:“我让你跟我讲讲江逆以前是什么样,你怎么还发起呆来了?”
跟她聊天有这么无聊吗?
傅从扬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他以前无趣得很,打听他的事有什么意思,不如我跟你讲讲我的以前吧?”
“……谁要听你的以前啊!”叶灵韵一脸拒绝。
傅从扬仿佛没听到这拒绝,话匣子打开就合不上了,滔滔不绝跟她讲起了自己的以前。
叶灵韵即使不想听,他的话也被湖面的风送进她耳朵。
或许是傅从扬太会吸引人的注意力,她一时都忘了去监视另一艘船上的江逆,等她不经意间想起来,去看另一艘船的时候,却发现叶栀之和江逆的船根本没在他们附近,而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荡走了。
“傅从扬,别说了别说了,”叶灵韵着急地扯着傅从扬的袖子问,“你快看他们这是去哪啊?”
傅从扬不慌不忙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去月老祠的方向。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假话:“我对这里也不熟,可能是去那边看看风景吧。”
叶灵韵自然也要跟过去,但船夫不乐意,说是离那边停船的位置偏了很远了,而且就快到终点了,只能先去终点,在终点重新坐船。
叶灵韵气得不得了,恨恨道:“我就知道江逆没安好心。”
比起坐如针毡的她,傅从扬显然悠闲很多,乐天地劝慰:“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好好享受,有江逆在,你姐姐不会有事的。”
“就是因为有江逆在,我才更不放心,”叶灵韵咬牙,“更何况我姐姐还看不见!”
傅从扬顿了一下,问:“你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吗?”
“什么话?”
“你姐姐看不见,所以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
叶灵韵不懂他问这句话的意思,皱眉道:“我从没这么对她说过。”
傅从扬摇摇头:“可能你没有发现,你平时就是这么做的。”
叶灵韵闻言愣住。
傅从扬的话,让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叶栀之刚失明的时候,并没有像现在这么暴躁,只是对谁都很冷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爆发的呢?
第一次乱摔东西,好像是因为她给叶栀之倒了一杯水。
她看到叶栀之拿着杯子想去倒水,但摸索着走得很艰难,于是直接从叶栀之手里拿走了杯子,倒了一杯水给她。
不,她当时还说了一句话。
她说,以后倒水这种事喊别人做。
叶栀之当时并没有感谢她,反而狠狠把杯子砸到地上,让她滚。
她当时也很生气,以为叶栀之是因为讨厌自己,才乱发脾气。
现在想来,是她当时的举动成了让叶栀之爆发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什么样的人,连喝水都需要接受别人的帮助呢?
原来,最先把叶栀之当成废人的,原来是她自己吗?
叶灵韵垂下眼,脸上少见地露出迷茫:“是我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