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奶奶,她再不情愿,也还是会给的。
却不知道怎么搞的。
弄成了这样。
奶奶还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
妈妈把家里的钱花了个精光拿不出一分。
她欠着那个最不愿意欠着的人的钱。
足足4万块。
对于一个才刚参加完成人礼,还有半年才满18周岁的她来说。
这一切实在是。
太苦了。
太难了。
太憋屈了。
脚底一软。
她一点点半蹲下去,直到,完全蹲在了地上。
像一个被拔光了刺的小刺猬。
紧紧蜷缩成一团。
将脸埋进自己用双臂和身体蜷成的,那一小方只属于她的堡垒里。
呜呜哭起来。
在毕景帆的印象里。
大多数时间和场合,玖弎所表现出的坚强和漠然,其实只是一种伪装。
上次去给奶奶买包子,他已经见识过了她哭到打嗝,喘不上气的样子。
然而这一次。
好像要比那次还要厉害。
他听见了她刚才绝望地对着电话喊出的那些话。
猜到她一定是没和她妈要来钱。
因此看她此刻蹲在那里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知道这其中多少与他有关——
她还不上他的钱。
着急,恼火,无助,伤了自尊。
他站起身,明知道自己现在过去,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效果一定都不好。
但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
走过去。
慢慢地,在她身边蹲下。
也学她,两只胳膊架在双腿上,收起刚才的小心翼翼,换用惯常的语气叫她:“喂,小孩。”
听在玖弎耳朵里,颇有点债主过来讨债的架势。
她一怔,猛地抬起头,一双哭肿的眼睛与他平视,用那种愤懑与不甘的眼神望着他,等着他的发号施令。
“那钱,我会从尾款里扣。”他说。
一副吊儿郎当,根本没当回事的样子:“尾款都还没结清呢,现在是我欠你们钱。”
玖弎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用手背揩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抽噎着说:“尾款,还有多少?”
毕景帆不太自然地用食指搓了搓鼻尖,站起身来,用佯装批评的口吻:“小屁孩操的心还挺多。”
说着已经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玖弎也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
想着妈妈上次找毕景帆,多半也是为了钱的事,对于尾款还能剩下多少,她实在心里没底,正要继续追问。
就在这时。
手术室外的红灯蓦地变绿。
紧接着,大门打开。
奶奶昏迷着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
“病人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