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枝不太赞同：“你们还小呢。”
刚才她已经了解到，织田先生收养的五个孩子中，最小的就是咲乐，今年才七岁。最大的也才十二岁，才和她的十一弟侑介一般大。
侑介现在每天的苦恼就是功课好难作业好多，不说照顾弟弟了，不跟弟弟吵起来就不错了。
就连雪枝自己，十二岁的时候也只是勉强能照顾好自己而已。
她还小的时候，妈妈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他们。
那时候她都是和弟弟们一起住在青森的老家，和爷爷奶奶他们一起。
直到年龄大了些，年长的弟弟也能照顾好自己，还能搭把手照顾年幼的弟弟，他们才搬到东京和妈妈一起住。
所以听到咲乐这么说，她第一次觉得织田先生有点不靠谱。
但是这种话不适合和小孩子说，雪枝觉得她得找个机会的织田作之助沟通交流一下。
不过现在是和可爱的咲乐的沟通交流时间。
她侧躺着，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咲乐：“那咲乐会不会经常想念爸爸呀？”
咲乐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抿唇笑着小声说：“想的。所以今天见到织田作很开心，谢谢雪枝姐姐。”
“意思是织田先生因为带我过来才会在今天回来，所以特地感谢我……吗？”
雪枝觉得自己的血条要空了：“啊……这是什么小天使……”
“呜呜呜，咲乐你也太甜了吧！”雪枝感动得咬着大拇指留着宽面条泪，“咲乐你跟我回家给我当妹妹吧呜呜呜。”
咲乐纠结地看着她：“虽然雪枝姐姐很好很漂亮，但我还是更喜欢织田作呀。”
她说这话声音很小，却很坚定。
更萌了怎么办！
雪枝的宽面条泪流得越凶了：“可恶，竟然被这么可爱的咲乐这么喜欢，织田先生上辈子果然是拯救了全世界吧。”
咲乐哄她：“雪枝姐姐别哭，咲乐也很喜欢雪枝姐姐呀。只比喜欢织田作少一点点哦！”
雪枝得到小天使的安慰，心满意足：“嘿嘿，雪枝姐姐也超级喜欢咲乐哦，只比喜欢小弟弥少一点。”
咲乐也躲在被窝里笑着，小心翼翼地问雪枝：“雪枝姐姐会成为我的妈妈吗？”
雪枝哽住，还以为这一茬过了呢，没想到在这里等着。
不过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她笑着道：“不会的。织田先生只是看我今晚没地方去，好心帮我的啦。实际上我和织田先生才认识没多久呢。”
“好吧……”咲乐有点失望，不过她是个很体贴的小女孩，并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在睡着之前小声问雪枝：“那雪枝姐姐，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吗？我好喜欢雪枝姐姐呀。”
雪枝当然很喜欢咲乐，她可是很想有个妹妹的，尤其是像咲乐这样可爱的妹妹。
“当然可以！”雪枝说，“我会来找咲乐的，咲乐要是想我了，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哦。”
“嗯！”咲乐重重点头，心满意足进入梦乡。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第二天雪枝起晚了。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咲乐也不在房间。
雪枝坐起身来，突然发现床头好像放着什么东西，她猛地回头，发现是一套洗漱用品和一套衣服。
“这就是织田先生昨天离开之前说的找人送换洗衣物？太贴心了吧。”雪枝拿起洗漱用品和衣物，走进洗浴室。
换衣服的时候，雪枝才发现重点：“这衣服好眼熟，不会是从我家里的衣柜拿出来的吧？”
雪枝换上衣服，确定了，就是从她衣柜里拿出来的衣服没错。
还是固定的搭配，天蓝色的连衣裙，袖口和腰带都是花瓣状的设计，清丽自然。雪枝一看就知道，这是八弟琉生的审美。
所以……织田先生这是喊了琉生来送衣服？
等等！
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啊？
还有，如果真的是织田让琉生过来的，那她昨天晚上和桃井待在一起的谎言岂不是被戳破了？
雪枝的脑海里被一个个问号填满，一时间竟然又产生了逃避的念头。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雪枝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男孩们的房门没关，从房间里传来欢声笑语，雪枝走过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坐在孩子们中间的琉生。
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像森林里拂过的一缕清风，在水面吹起一片涟漪。
但是当他朝她走过来，并轻轻地喊她姐姐的时候，她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在产生猜测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逃避。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真的很有用啊呜。
“琉生怎么和织田先生认识的？”雪枝抢先一步开口。好奇地问。
“织田老师，是我新签，的作家。”琉生说话不疾不徐，并且有他自己独特的断句习惯。
雪枝恍然大悟：“原来你之前说的新签的作者就是织田先生啊。”
这可真是巧了。
第20章 朝日秋霜
20.
“咲乐再见，幸介、克巳、优、真嗣，再见哦——”吃过午饭，雪枝蹲在门口，和织田作之助家的小朋友们道别。
咲乐抱住雪枝依依不舍：“雪枝姐姐再见——”
说着还亲亲雪枝的脸颊，甜得雪枝心都要化了。
琉生作为织田作之助的编辑，来过这里不少次，和小朋友们已经很熟悉了。
道别的时候倒不像雪枝那样依依不舍。
小男孩们虽然失望于织田作还是没有找到女朋友，但还是十分有礼貌地朝雪枝和琉生挥手：“雪枝姐姐再见，琉生哥哥再见——”
离开织田作之助家之后，雪枝本来以为，就算以琉生的性格不会做质问她这种事，也会提起她昨天骗弟弟们和雪枝待在一起，实际上却并没有的事情。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主要还是雪枝自己觉得尴尬和心虚。
毕竟夜不归宿还联合闺蜜骗人什么的，听起来就像是去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本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雪枝率先开口。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她喝多了睡着了，没接到弟弟们的电话。
而桃井五月产生了奇怪的联想，主动帮雪枝打掩护。
等雪枝醒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她也不想弟弟们对桃井五月产生意见，于是将错就错。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雪枝自然不会把桃井五月供出来。
只是圆一个谎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这对于雪枝来说太难了。
于是她打算模糊一下时间线，尽量让真话起到误导作用。
她说：“我也不是故意骗你们的，只是五月那边临时有点情况。当时太晚了，回去太麻烦，正好遇上织田先生，就到这里借宿了一晚。”
“我知道的，姐姐。”琉生目光柔和，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不要，紧张。”
琉生说话很慢，有他自己独特的断句习惯，在这种时候就会显得特别真诚。
不过是十来个字，雪枝紧张的心情已经被他安抚下来。
“我会，帮姐姐保密的。”琉生的食指竖在唇边，比了个保密的动作。
雪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小感动。
她看着琉生，忍不住确认道：“你说的哦。”
琉生朝她伸出手，四指虚握，只有小拇指微弯：“要拉钩吗？”
“拉钩就不必了吧？”雪枝这样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伸出手和他拉钩。
两人相视而笑。
气氛变得和谐欢快，两人并行朝车站方向走去，他们要先坐车去Lupin酒吧，雪枝的车还停在那里呢。
“姐姐今天有空吗？”琉生问道。
雪枝摇头，笑道：“啊，今天没有安排，琉生要和姐姐约会吗？”
说着朝琉生眨眨右眼。
琉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嗯，想和姐姐，约会。”
雪枝歪头看他：“那今天就拜托我们琉生啦。”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来：“琉生今天不用上课吗？”
琉生早早就确定了想要成为编辑的目标，高一开始就在家里的出版社实习，如今已经能够独立签约作家了。
因此雪枝总是会不自觉地忽略，琉生还是个高二学生这件事。
“今天请假了。”琉生十分自然地说，好像请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然，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他接着补充道：“功课没问题，姐姐放心。”
这点雪枝倒是不担心，琉生的成绩向来很好。
——
雪枝按照琉生指的路往前开，越开越觉得周边的街景熟悉。
直到她远远看到LME三个巨大的字母logo，出现在前方的LME经纪人公司的大楼上。
雪枝回忆了一下风斗的训练日程表，不确定道：“去LME找风斗吗？现在风斗应该在学校上课吧？”
琉生摇摇头，继续指路：“在前面的路口右转。”
“哦，只是路过啊。”雪枝往前开，然后右转。
嗯……还是很熟悉，就是她和右京一起来过的网球俱乐部。
琉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是这里。”
还真是这家网球俱乐部啊？
雪枝停好车，和琉生一起走进网球俱乐部，忍不住怀疑琉生是不是特地问了右京，才带她来的这里。
毕竟琉生可不是一个喜欢和擅长运动的人。
她看向自家弟弟，有点搞不明白他的想法：“琉生，你这是……”
琉生朝她眨眨眼睛：“到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雪枝就跟着琉生一起，被工作人员带进了一个……网球场……
完全没有出乎意料的感觉，来网球俱乐部里当然是要进网球场。
所以她刚才在期待什么？
雪枝看看网球场，再看看身边的琉生，没说话。
她在等琉生说些什么，总不能他一个不怎么运动的人，带她来网球场是为了和她打网球吧？
确实不是……
琉生拉着雪枝坐在网球场边的长椅上，望着空空荡荡的网球场，和中间的球网，轻声道：“我这些年，总是在想，如果，姐姐当初，没有放弃网球，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雪枝的心猛地一跳。她最近因为枣的事情，频繁地想起这件事情。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让琉生铭记这么多年。
“为什么要想这种事情呢？”雪枝状似轻松地问他，实际上手心已经紧张得开始冒汗。
“姐姐当初，是因为我才会放弃打网球的吧。”琉生转头，脸上还带着微笑。
那笑容却比哭还要沉重。
或许是琉生总是没有太大的心情波动，或许是他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地太好，以至于她现在才发现，琉生今天并不像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
“你怎么会这么想？”雪枝惊讶地看着他，似乎他说了一件多么离谱的事情。
而实际上，她的双手就藏在她的裙摆下面，紧紧握拳，连指甲都掐进肉里。
她觉得她的演技从来没有这般好过。
琉生却不相信，他脸上比哭还沉重的笑容已经消失，那双向来温柔的眼眸里面，盛满了化不开的忧伤。
“我知道的，姐姐。”琉生拉住雪枝的手，拢在他的手心，“我都知道。”
“如果当初不是我……”
“不是的！”雪枝打断他自责的话语。
她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她紧紧握住他的手，郑重道：“琉生，你听我说。”
“我做出的决定，全部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因为我想那样做，所以我才会那样做。并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人，包括你。”
可是不论她多么严肃，多么郑重地告诉琉生，这件事情和他无关，他都听不进去。
这件事情在他心里埋了十年，他已经被愧疚淹没。
雪枝的呼吸似乎也被他的情绪带着沉重起来，颇有些自暴自弃意味地说：“你说吧，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
琉生的眉头皱得快要打结：“你真的不喜欢打网球了吗？”
雪枝毫不犹豫地点头。
琉生说：“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雪枝？
这种事情要怎么证明啊？
——
雪枝换好运动服回到网球场，一路上都在思考，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怎么就变成了要和琉生找来的人打一场网球，用网球向他证明她已经不喜欢打网球了呢？
这简直是个悖论。
她根本无法证明。
中学时期那么喜欢的网球，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不过是因为，在雪枝的心里，陪伴弟弟们成长比打网球更加重要。
雪枝高二那年，琉生才七岁。当时她忙着网球部的训练，忙着和队友们一起参加全国高中女子网球大赛，忽略了弟弟们的成长。
就在决赛前一天，雪枝接到雅臣的电话，琉生重病住院，甚至进了ICU。
弟弟们知道她马上就要开始决赛，一直瞒着她琉生住院的事情。
要不是琉生的病情突然加重，雅臣六神无主之下把电话打给了她，她可能直到比赛结束才知道之间事情。
或许当她在和队友们庆祝胜利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她亲爱的弟弟躺在ICU里备受病痛折磨。
等雪枝赶到医院的时候，琉生已经脱离了危险，却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