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朝日秋霜
5.
“侑——介——笨——蛋——”
大清早,三楼走廊上传来朝日奈家十二子风斗的声音。
“风斗,你的礼貌呢?侑介是你的哥哥。”朝日奈雪枝弹弹风斗的脑瓜子。
“就是,风斗,你的礼貌呢!”朝日奈家十一子侑介那嘚瑟的声音,从雪枝的房间传来。
朝日奈风斗偏过头,拒不认错:“切。”
侑介探头出来:“你就是嫉妒我。”
“哈?我嫉妒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被老师叫家长吗?”风斗瞬间斗志满满。
要是往常,侑介这样被风斗戳痛脚,早就和他斗起嘴来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侑介表示心情很好,不跟风斗一般计较。
“哼,姐姐今天是我的,你就嫉妒吧!”侑介朝风斗做个鬼脸,飞快缩回房间。
“有什么了不起!明天姐姐是我的!”风斗气呼呼道。
侑介再次狗狗探头:“今天姐姐是我的。”
朝日奈雪枝兴致勃勃地看着十一弟和十二弟日常斗嘴,也不出声打断他们。
小猫猫和小狗狗凑在一起总是很热闹,可爱满分!
朝日奈雪枝牵着风斗走进房间时,侑介还在对着她的衣帽间纠结不已。
朝日奈家的惯例,当天和姐姐有约的弟弟,可以就那天的装扮衣着提出建议。
雪枝衣服太多,每天选衣服都是个大问题。因此,大多数时候,弟弟们提出的建议她是会采纳的。
就比如之前去雅臣挑的淑女风连衣裙、弥为她选的背带裤,还有要为她搭配的晚礼服。
次数多了,弟弟们的审美雪枝也基本了解。
比如今天为她选装扮的侑介。
别看他留着一头张扬红发,看起来像个不良,实际上可纯情了,选的衣服多半是……
“姐姐……这件可以吗?”侑介红着脸指着一间衣服问道。
雪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
那是一套学院风的JK秋装,薄外套、海军领上衣加短裙,完全可以想象它们的上身效果。
风斗毫不客气地给出评价:“切,又是女子高中生,侑介的喜好总是这么单一。”
侑介憋红了脸,眼看就要炸毛,雪枝连忙拿起那套衣服:“这不是挺好的吗,说明我们侑介是个专一的好孩子呢。”
说着把晕乎乎美滋滋的侑介,和满脸不赞同的风斗推出房间:“快去吃早饭吧,姐姐换好衣服就过去。”
换好衣服的朝日奈雪枝对着镜子臭美了一分钟,一边想着弟弟的眼光就是好,一边美滋滋地上楼吃早饭。
别看风斗对侑介的审美各种挑毛病,看到姐姐打扮好之后,各种赞美不要钱似的脱口而出,逗得雪枝脸都笑酸了。
嘴巴比较笨的侑介也不介意风斗暗中诋毁他审美的事了,姐姐穿得是他选的衣服,还这么好看,就很快乐。
早餐在欢乐的氛围中结束。
给还没起床的弟弟们留好早餐,雪枝带着侑介和风斗上学去。
今天的日程是去见侑介的老师。
朝日奈侑介早上的喜悦,在他和姐姐分开,走进教室那一刻开始,就变成了忐忑。
一整天上课他都不在状态,总是会担心老师会和姐姐说什么。
“难道我最近做了什么坏事惹到老师了?”
侑介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虽然他看起来很凶,大家都觉得他是个不良,但他自认自己不是个坏学生,更不会欺负人。
除了学习不太好之外,完全没有值得老师找家长的理由。
而他最近有好好补课。
越是想不明白,侑介就越是心慌。
下午放学后,他连足球部的部活都没去,一刻都没耽搁地飞奔回家。
迎接他的是空荡荡的拂晓之馆。
姐姐和兄弟们都不在家,也没有留下什么纸条。
朝日奈侑介内心一片荒芜。
他决定找个地方待到晚餐时间再回来。
——
周防尊从吠舞罗酒吧二楼走下楼梯,看到朝日奈雪枝穿着JK制服,笑着喊他周防同学时,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时间回到了十二年前,他们的学生时代。
但是下一秒,他就知道那只是他的错觉。
因为他听到她说:“好久不见。”
高中的时候,朝日奈雪枝和他说过无数次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却从未说过好久不见。
从他们认识开始,他们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别离。哪怕是寒假暑假,他们也经常见面,不是她来找他们,就是他们约好在某个地方等她。
而他们最长时间的分别,也是他们唯一的一次分别,是周防尊不顾朝日奈雪枝劝阻选择退学,并单方面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后来朝日奈雪枝知道了周防尊有他的苦衷,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也理解了他的选择,两人却也没再见过。
朝日奈雪枝会在他将死之际,找一切她能找到的人和方法救他,却不会再去见他。
一别就是十二年,可不就是好久不见吗。
周防尊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站到朝日奈雪枝的面前。
她抬头看他的角度是那么熟悉,脸上温柔的笑容一如既往,时间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他说:“好久不见。”
他说:“你一点都没变。”
朝日奈雪枝笑笑:“你倒是变了很多。”
他变得沉稳了许多,慵懒地叼着未点燃的烟,完全不像当初那个爱喝草莓牛奶、容易冲动的红发少年。
“草莓汁……”草薙出云端上两杯草莓汁,没有多做停留,将空间留给两个多年未见的旧相识。
但是事实上,他走之后,这两个旧相识也只是沉默。
周防尊本来就话少,朝日奈雪枝则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朝日奈雪枝抿了一口草莓汁,看到对面周防尊几乎和她同步喝草莓汁的动作,心道:“也不是完全不一样,至少对草莓汁的热爱没有改变。”
“说起来,侑介在很多方面很像尊啊。”朝日奈雪枝思绪扩散开来。
都有一头热烈的红发,气质看起来都是不好惹的类型,像极了一只大狮子和一只小狮子。
两人都不善言辞,都易冲动,都喜欢草莓汁这种酸酸甜甜的饮品。
还有几乎如出一辙的,隐藏在凶巴巴外表下的温柔。
难怪侑介总是来找他。
朝日奈雪枝想起上午侑介的老师和她说,侑介最近经常和一个和他很像的,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大人混在一起。
她找了情报贩子才知道,原来侑介找的人是周防尊。
是了,周防尊如此强大,又与侑介如此相似。侑介憧憬他,想要成为他这样的人太正常不过了。
朝日奈雪枝慢慢收回思绪,出声打破了沉默,问的却是:“你现在还踢足球吗?”
周防尊表情依旧淡定,似乎她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感到惊讶。
他认真的思考片刻,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本想解释,却见朝日奈雪枝了然点头,显然已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很久没踢了,但是最近接触过?”朝日奈雪枝自顾自地说,“最近接触的那一次,是不是和侑介有关,或者被侑介看到了?”
周防尊明白了,雪枝来找他的原因原来是这个。
“啧,那个小鬼。”
他问:“他姓朝日奈?你的弟弟?”
高中时就知道雪枝有好几个弟弟,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她的弟弟更多了。
“嗯。侑介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朝日奈雪枝郑重道。
至于老师说的不好惹的社会人士?如果是周防尊的话,完全没问题。
她完全信任周防尊的人品。
“以后侑介应该还回来找你,到时候还是要麻烦你了。”
“啊……”周防尊不置可否。
但朝日奈雪枝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默契依旧,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的意思。
两人的相处完全就是多年老友的感觉,哪怕沉默也不会觉得尴尬。
仿佛中间十几年的分别、谁也不愿先去找谁的坚持,从未存在。
“你这几年,还好吗?”朝日奈雪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个久别重逢必问的问题。
四年前那件事情之后,雪枝再也没有关注过周防尊相关的消息。甚至可以说是刻意避开了一切可能与他相关的信息。
她是真的不知道他的现状。
周防尊认真地回答她:“挺好的。”
那就是真的挺好的。
“我也挺好的。”雪枝也不等他问,笑道。
她环顾酒吧,没有看到除了草薙出云以外的第四的身影,于是问道:“多多良不在吗?”
当初他们可是形影不离的。
“嗯,拍照去了。”周防尊喝完草莓汁,又叼了一根未点燃的烟,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
就在这时,吠舞罗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朝日奈雪枝心想:“不会是多多良吧?”
然后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草薙先生,下午好!尊哥在吗?”
草薙出云笑眯眯道:“侑介下午好。”
也不回答侑介的问题,因为侑介已经看到了。
“姐姐!”侑介吓得差点跳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脱口而出,他有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姐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对……”
“我没有姐姐不能来这里的意思……”侑介慌乱地解释。
朝日奈雪枝当然不会怪自家可爱的弟弟。
她看看周防尊,又看向草薙出云,似笑非笑:“你们酒吧允许未成年人进入?”
周防尊&草薙出云:紧张.jpg
侑ㆍ未成年人ㆍ介:紧张.jpg……
第6章 朝日秋霜
6.
周六的早晨,朝日奈家的餐桌难得坐满了一大半。
朝日奈雪枝笑眯眯地坐好,在心里默默数数:
一个两个三个可爱弟弟,四个五个六个可爱弟弟,七个八个九个可爱弟弟……厨房里还有一个贤惠弟弟。
朝日奈雪枝心情大好,觉得自己早餐能吃两碗面!
可惜还有三个弟弟不在家。
雪枝在餐桌下掰着手指头:老大雅臣在医院值班,老四光在横滨取材,老七枣在跑步俱乐部训练。
弟弟们工作训练很辛苦,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他们才行。
朝日奈雪枝决定晚上回来,看看日历上的日程,再决定什么时候去看望那几个经常不在家的弟弟。
“早餐好了哦。”围着围裙的贤惠二弟右京,将早餐放到雪枝面前。
如果说他对姐姐如同温柔的春风,对弟弟们就是凛冽的寒风了。
“自己的早餐自己去端,等我喂到你们嘴边吗?”右京站直,对还坐在餐桌上的弟弟们,还有刚从开放式阁楼走下来的侑介说。
朝日奈雪枝闻言,一边拿着叉子卷意面,一边笑道:“右京越来越有威严了,不愧是超厉害的大律师呢。”
被姐姐调侃的右京,差点没绷住严厉的表情,连忙推推眼镜,趁机压下上翘的嘴角:“我还要更加努力才是。”
风斗正好路过他身边,很想说一句虚伪的大人。
但是想到今天去经纪公司好需要右京哥帮忙看合同,还是收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安安静静端着盘子走开了。
走在风斗旁边的侑介,像看什么珍惜生物似的看着风斗:没想到他这个小恶魔弟弟还有顾忌的事情。
风斗瞪他一眼,哼了一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要是往常,两个冤家早就吵起来了。
风斗今天要跟着哥哥姐姐去经纪公司,准备签约成为练习生,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
侑介则是昨天跑去酒吧被姐姐逮个正着。虽然姐姐没有责怪他,但他还是很难过。
尤其是今天早上,姐姐都没有理他,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是姐姐最喜欢的弟弟了,直到现在还丧丧的。
两个最喜欢闹腾的小朋友安静了下来,周六这顿早餐在异常和谐友爱的氛围中结束。
雪枝换上风斗挑选的小裙子,快速地化了个与小裙子匹配的闪亮爱豆风妆容,与右京一起带风斗前往经纪公司。
其他兄弟们各自都有安排,连才年国小一年级的弥都出发去找他少年侦探团的小伙伴们玩耍了,只剩下心情不太美妙的侑介不想出门。
热烈的红发似乎都黯淡了些许,侑介可怜巴巴地坐在沙发上,目送姐姐哥哥带着臭弟弟出门。
雪枝走到楼梯前,故意晾了侑介一会儿,才转身走到侑介面前,摸摸他的头。
原本垂头丧气的侑介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姐姐。
“早上姐姐不理你,是不是很难过?担心姐姐再也不理你了?”雪枝蹲在侑介面前,温声问他。
侑介自知自己做得不对,连忙摇头,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变得湿润,鼻子也酸酸的。
雪枝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记住你刚才的心情,因为姐姐更担心你。”
她眨眨眼睛,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担心你在姐姐不知道的地方受伤。”
雪枝努力对侑介扬起微笑:“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好好想想,自己的安全最重要。不要让姐姐担心,好吗?”
侑介粗手粗脚地抹掉眼泪,重重点头:“嗯!”
“我以后一定会三……三什么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