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茜娅敲了敲雕刻着展翼天使的胡桃木门,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
“请进。”
房间里极为幽暗,纵然是白天,厚天鹅绒窗帘也都拉上了。只点着几盏红琉璃灯罩的壁灯,给室内的华丽陈设打上了远古的暗光。
切茜娅行了个屈膝礼,“冕下。”
书橱后传来钻石拖拽地面的细碎声响,切茜娅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教皇的面容。
其实每年神降节的时候,教皇都会乘辇去观看游行,那几乎是普通人唯一一次见到教皇的机会。
切茜娅小时候也去看过几次,但是人太多了,隔的距离又很远,只记得是个穿着亮闪闪红袍的黑发男子。
现在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然而脸上并没有几丝皱纹,居然还称得上年轻。
“您比画像上更漂亮,小姐。”他在宽阔的桌子背后坐下来,“请坐。”
“感谢您的赞美。”
切茜娅客套的虚情假意,“您应当知道我跟您并不认识,而您一直在给一名未婚小姐寄来莫名其妙的信件吧?”
“我和我治下的教廷是神明与人相通的唯一桥梁,”教皇说,“很不幸,您无与伦比的魅力已经破坏了这种平衡。”
“这是您叫我来的目的吗?”切茜娅露出了一个贵族小姐标准的笑容,高傲而冷漠,“我以为我可敬的兄长让我去接近神明是您的命令呢。”
“在您问问题之前,我也有个疑问,”她说,“您是如何选中我的呢?”
“墨涅拉俄斯与帕里斯为了美女海伦发动了特洛伊战争,而安洛先玫瑰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切茜娅不禁蹙起了眉头,都怪她这该死的名声,就这么让教皇轻轻揭过去了。
教皇向后靠在了椅子背上,两只手在桌上相扣着,“教廷对你来说既不安全、又毫无利益,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肯来了呢?”
“因为我害怕啊,”切茜娅绿眼睛里荡出了嘲弄的笑意,“谁都知道教廷的神圣权力。”
“可是你的背后有神明做依仗。”
“谁知道神明靠不靠谱呢?”切茜娅突兀地说,“您相信过祂们吗,冕下?”
教皇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说:“您一直这样咄咄逼人,我们就没办法谈下去了。”
切茜娅轻轻转着手上的紫晶戒指。
他真是个老狐狸,她想,他轻而易举地就把谈话的主动权夺走了。
然而切茜娅很快便轻松下来,她将刚才那副贵族式的端正坐姿一改,松松垮垮地倚进了软垫里。
“那么您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切茜娅眯眼笑着说,“我可以告诉您昨天晚上神明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可是别的我可回答不了。”
教皇:“……”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脸色稍微平复了一些。
“这就是您和神明平常的相处方式吗?”
“很新鲜,是吗?”切茜娅漫不经心地说,“不给他们留下点深刻的印象,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她直截了当地说道:“实话实说吧,比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我今天带了一个真正的问题来向您请教。”
“什么问题?”
“神圣骑士是个什么职位?”
切茜娅明显地观察到教皇的脸色变了,他那双棕色眼睛仿佛一下子陷入了飘渺的过去,然而紧接着便回过神来。
“你是从何处知道的,小姐?”
切茜娅坚持地说:“您能够回答我的问题吗?”
“既然你已经知道你的父母了,便就此停下吧。”
他越是不说,切茜娅心里越是焦躁,“我认为您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怀亚特收养我的时候只有二十岁,这么年轻的一个未婚男子,很明显他完全不具备收养孩子的资格。”
“除非背后有人相助。”她的声调冷了下来。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静默,壁灯的红光和金碧辉煌的装饰仿佛都僵死了,直到许久教皇才开口,
“你知道是谁掌控着教廷吗?”
“冕下,难道不是您吗?”
“是殉道者会议。”教皇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说话,
“他们的成员,都有神圣骑士的封号。当然这是以前的事了,自从阿道弗斯·勃朗宁出事之后,他们统一撤去了这个头衔,改换身份,避免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