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他落在了慕南玖房间窗台延伸出去的阳台上。
小顾霖只觉得腿一阵疼痛时,听到了楼上的母亲绝望的嘶吼,他的内心已然麻木,每次母亲为了维护他而做出的反应,都会引起父亲对他新一轮的虐待。
他知道母亲爱他,但身上每一个还没结痂就又破开的伤口告诉他一个歪曲的道理:要让母亲不再爱他,这样他才有机会在父亲举起的板凳下活下去。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他也爱母亲,不能让母亲寒心,那就只能让母亲得到一个爱他的、但是死去了的儿子。
就在小小的顾霖再次爬上阳台边缘准备一跃而下时,一双肉肉的小手猛地圈住了他的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将他拽到了安全的围栏里。
小慕南玖眨着一双含水的杏眼,明明害怕得要落泪,却还是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死啊!”
她知道楼上的叔叔很凶,总是打他的儿子,但是阿姨还是很温柔的啊!总要为了阿姨想一想吧!
小顾霖的眼神没有一点光,“你不懂。”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离开。
“站住!”小慕南玖拦住了他,仰头看着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顾霖毫不示弱,“你不说我当然不懂,那你说说啊!”
顾霖倒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但对着这个瞪着圆圆眼睛的女孩儿,他怎么也无法冷下脸,竟然真的倚着墙坐下,和她讲了一些事。
“哦,是这样啊!”小慕南玖似乎真的听懂了,认真地点了点头,“要不……以后很痛的时候,你来找我,我给你擦药,我给你呼呼。”
小顾霖的心被狠狠一击,无法拒绝,淡淡地“嗯”了一声。
在他被她悄悄送出门口后,她还小声重复了一遍:“一定要来找我啊!”
他身影顿了顿,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家的门口。他知道迎接他的又会是一顿暴揍,但为了楼下那个小女孩儿,他选择活下去。
但要活下去,也就是说,要让母亲寒心。
他开始对母亲也冷冷的,什么都不搭理她,看着母亲失神的目光,他的心也在痛。可是没办法,他必须要活下去!
可是,他低估了母爱,无论他怎么伤她的心,母亲一如既往地爱他。
母亲林纾坞终于想出了极端的方法只为了帮他逃脱父亲的暴虐——自残。
有一天趁着父亲不在,他来到母亲的床前,看着林纾坞手上脖子上的伤痕,小小的他终于忍不住落了泪,可是林纾坞却抱着他道歉,他至今记得母亲温柔的语调:“小霖,妈妈真的很对不起你,妈妈不该让你来到这个世界受苦。可是小霖,世界绝对不会像我们家一样残忍,你一定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真的有光,真的很温柔。妈妈……真的很爱你。”
年幼的顾霖不知道,那一天,也是他和母亲见的最后一面。那天父亲出去,是做了所有最后的准备。
第二天醒来,小顾霖看到父母房里一片血腥,父亲抱着母亲睡着,一脸的宠溺。
小顾霖在慕家的帮助下整理了父母的所有遗物。母亲死了,他的世界,只剩下慕南玖了。
他开始天天跟着小慕南玖,慕家夫妇发现了,但只当他是失去了亲人需要朋友,善良的他们自然不会阻止,只有太过年幼的慕南玖天天没心没肺地到处跑,一点儿也没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小尾巴。
直到有一天,小慕南玖赌气地从家里跑出来,跑到了那偏远的寒湖,失足落了水。
小顾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费尽力气将她拽了上来,一阵心肺按压人工呼吸的抢救后,小慕南玖恢复了正常呼吸,但由于惊吓始终未醒,小顾霖背起人就往慕家跑,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放下背上的女孩儿,按了门铃后快速离开。
慕家夫妻看见浑身湿漉漉的昏迷不醒的女儿,吓得抱起她就去了医院。
几天高烧醒来后,小慕南玖只记得自己在寒湖落了水,其他的一概不记得了。
……
“然后啊,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和你重新成为朋友,你说你个小没良心……”顾霖将车稳稳地停在公寓门口,开玩笑地说道,还没说完,扭头看见满脸是泪的慕南玖,顿时慌了神,“南宝,南宝,你没事吧!”
慕南玖解开安全带扑了上去,带着哭腔道:“霖哥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成为我的小尾巴,谢谢你又和我成为了朋友,还有……谢谢你这么爱我!
顾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是南宝拯救了我,否则,顾霖在小时候就去世了。”
慕南玖又趴在顾霖身上流了一会儿眼泪,喃喃地唤道:“林纾坞,”顾霖浑身一僵,慕南玖继续道,“阿姨……有很好听的名字。”
顾霖的心一涩,那张温柔又坚强的脸浮现在他脑海,鼻头一酸,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在翻涌,他哽咽,“嗯,很好听。”
慕南玖捧起他的脸,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认真地看着他,灿烂地笑着:“谢谢阿姨把你生了下来,也谢谢顾霖,对我蓄谋已久!”
第28章 开始筹备
两人从车上下来,上到慕家所在的楼层,一敲门,发现慕家两夫妇早就等在了门口。
“老早就听到你们车子引擎的声音了,怎么这么久才上来。”宋羽看着女儿,一脸嗔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