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哥在城里吃商品粮,红梅每天不用下地,肤色都养好了,真羡慕呐。”
“那还不是红梅有个好儿子啊,给老汉在城里买工作,现在哪个不是老汉给娃买的?红梅家完全反着来了,亭子孝顺啊。”妇女竖起了大拇指。
“红梅是不是比以前胖了点?”
这年头,说人胖无疑是美,孙红梅腰板子都硬了几分。
“好像是耶,红梅有福气咯。”
“哈,有啥福气啊。”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掐进来。
众人扭头一看,不是红梅死对头赵婶吗?
赵婶冷嘲热讽道:“爱国那孩子还不是孙红梅在带?带个孩子得废多少精神气儿,也不晓得有啥福气,尽不要钱似的夸,把她夸上天也不见她给你们钱啊,浪费口水干啥,虚伪。”
孙红梅也不生气,“那也总比你好吧?瞅瞅,瞅瞅,才几天不见,把自己饿的?瘦成这样啦?我好歹有孙子在身边,你呢?孙子儿子哪个在身边啦?某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哩!”
眼看着俩人又要吵起来,村长恰当适宜地掐进来,“闹啥呢闹啥呢!身上还有劲儿是吧!有劲儿就去地里刨花生!”
俩人这才禁言。
村长站在台上,用喇叭喊着,“乡亲们,队员们,你们一定好奇今晚为什么开会,这个会的内容又是什么,今天,就让我告诉大家……”
“咱们大队准备开展一个烧砖厂,前期规模小,需要人手不多,但乡亲们,相信咱们,规模只会越做越大……”
话还没说完,台下一片哗然。
炸开了。
“啥?我没听错吧?”
“村长说,咱要开厂子?咱生产队这么小个地方,也开得起厂子?”
“村长不是说了吗?先做规模小的……我没听错吧?正开厂子?咱生产队要开厂子了?”
“那以后岂不是人人都是职员,能拿工资了?”
“安静!”村长吼道。
台下社员们还是很给力的,瞬间鸦雀无声。
村长满意道:“原本我没想过这档子事,也没资金开设厂子,但这事是亭子夫妻提的,前期的本钱也得他们出,所以……”
后面村长说了啥,曹寡妇没再听了,而是通过月色,望向众星捧月的女人。
同一个大队的,曹寡妇远远见过李秀英几次,之前也听过李秀英的遭遇。
在顾家当牛做马,永无出头之日,甚至比她还黯淡无光。
她虽说男人死的早,但家里孩子从小懂事,再加上偶尔娘家的帮助,日子过得不算太差。对比从前的李秀英绰绰有余。
谁晓得李秀英夫妻会一飞冲天?
那模样,比家里不做农活的小姑娘还精致,小脸水嫩的,谁见了不得上去说阵亲?
曹寡妇原想着借助李秀英夫妻的关系,在城里找份工作,即便对方不答应,她肚子争气点,给顾长敬生下男孩,再去问李秀英夫妻要份事做……现在?既然生产队要开厂子,李秀英夫妻是厂子的分红股东,享有一定话语权,到时候不用生孩子,给顾长敬找份工作不轻而易举的?
曹寡妇如意算盘打得响,尽想着快点嫁给顾长敬了。
李秀英还是头一次被这么热情对待。
“秀英呐,咱生产队真能把厂子搞起来?你们俩口子投资钱,得不少钱吧?”
李秀英:“欸,哪有这么夸张,原本是想咱父老乡亲一人掏点的,但这几年年景不太好吗?亭哥就说咱别用自己想法给乡亲们添负担,万一没成呢?这里面还是有风险的,所以这个风险是我和亭哥商量过了,决定来冒的。”
“秀英和亭子就是人好,没忘了本啊,发达了也晓得提携我们啊。”
李秀英:“哪呢,开厂子都是为了咱们生产队越来越好。就比如前期烧的砖头肯定不过关,我们会和村长支书商量下,不过关的砖头废弃也是废弃了,不如通过低工分形式让队员们拉回家去,将自家院子好好修葺修葺!”
“哎呦,秀英听说是在妇联做事了啊?”
“那不是小干事了?”
“秀英果然有那股做干事的样啊。”
“都是为人民服务,做事实的小干事啊!”
李秀英被夸得面色红润。
回去的路上,孙红梅提着煤油灯,耷拉着脸,“小干事,啧。”
李秀英敛了神色,“唷,只准娘被夸,我不得行啊?娘这思想可不得行哦,你连个职位都没混上,成天在筒子楼坐吃空山都能被夸,我一个妇联小干事咋不能被夸俩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