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梅这会儿舍得出来了,手里握着个大铁勺,嘴里骂骂咧咧的,将驴蛋跟护小鸡仔似的,道:“我告诉你李秀英!我孙红梅还在呢,你想对我家孙子干嘛!你甭想干嘛,我俩只眼睛都看着呢!”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娘,不怕锅里烧糊了?”
“我当然不……”孙红梅脚底抹油,“我的肉哟。”
孙子可以被揍,肉不能糊了。
李秀英亮了下淘宝里最便宜的水果糖,当然,只有一颗。
即使只有一颗,驴蛋也忍不住流着哈喇子朝李秀英靠近,没骨气地脆生生喊道:“婶婶!”
“哎哟,小驴蛋,真乖。”她使劲儿捏了下对方肉脸。
驴蛋脸很疼,但嘴里的糖好甜。
李秀英跟驴蛋套话,“小驴蛋,告诉婶婶,你娘平日里有没有说婶婶的坏话。”
驴蛋嘴里包着糖果,小脸为难的样子。
李秀英笑了笑,又拿出一块拆了包装的棉花糖来,粉色的,软软的,轻轻捏了下,还具备弹性。
“看到了吗?这是你二叔去其他省城带回来的,叫棉花糖,家里就十几个,我孩子都没吃到几个呢,只要小驴蛋告诉婶婶,你娘说了婶婶啥坏话,这颗棉花糖就归你好不好?”
爱国、兰花花:“……”娘,您又在骗小孩了?棉花糖他们早吃腻了好吗?
李秀英丝毫不介意本性曝露,藏着掖着总有暴露的一天,且每天还得提心吊胆,不就骗个小孩子吗?又没做啥亏心事,干嘛还提心吊胆?
大大方方把自己恶劣的根性表露出来,活得肆意——才能更痛快地欺负人:)
小驴蛋两眼发光。
家里没缺着他糖,但吃的更多的是麦芽糖。没办法,顾长敬工资就那么多,还要养活一家七口,哪有多余的闲钱买水果糖?
小驴蛋光吃着橘子味的水果糖就足够馋的了,更别说从未见过的棉花糖!
小孩子都贪那一嘴。
小驴蛋在零食面前,毫不留情地将自家亲娘给出卖了。
“我娘说二婶凶神恶煞,是母夜叉。”
李秀英脸上维持着微笑,“还有呢。”
“生不出几个蛋的母鸡。”
李秀英居高临下地看着驴蛋,声线偏冷道:“还有呢。”
小驴蛋眼里只有棉花糖,哪里注意得到李秀英的变化,继续道:“会吃小孩的狼外婆。”
紧接着,小驴蛋就见棉花糖眼睁睁地进了对方血盆大口中……
小驴蛋眨巴了下眼,愣了俩秒,嚎啕大哭起来。
“哇……呜呜呜……”
李秀英舔舐了下唇瓣,还略带嫌弃道:“软是软,就是有点甜。”
孙红梅在用剩下的油渣子炒包菜,还真没功夫搭理孙子的情绪,反正这小驴蛋一来,时常被当家的揍,有好几次她还瞧见爱国也在揍小驴蛋。当时她还愣了几秒,事后还叮嘱爱国下手轻点,毕竟是自己亲弟弟……
顾富英回来,照例用小木棍将鞋底和边沾上的土刮干净了,才舀了瓢水冲了冲,才抬头看了眼李秀英和陪兰花花挑花绳的俩孙子,淡淡道:“来了啊。”
自动把哭嚎的驴蛋给忽视了。
李秀英挑眉,随即,笑着从挎包里取出俩铝制饭盒,“爹回来了啊?正好春种,妇联和学校给我们放假,让我们回来帮忙。来时路过国营饭店,给爹娘添俩个菜,开开荤。”
顾富英点头,“回来也好,赶紧洗手吃饭。”似想起什么,顾富英对挑花绳的爱国道:“爱国,你把驴蛋送回去住几天,等你二婶走了再接驴蛋回来。”
驴蛋看到那俩铝制饭盒,哭声就没了,光顾着盯了,一听自家爷这么说,整个人把孙红梅撒泼那套学了个圈。
“我不要,为什么把我送回去!我要吃肉!我要吃饺子!奶,救命啊!爷没人性啊!!!”
驴蛋在地上打滚,扑腾起不少灰尘,李秀英连忙掩鼻退避三舍。
家里有谁搭理驴蛋?
没有人。
除了将驴蛋强行摁头送回去的爱国。
来开门的是曹寡妇。
她老早就听到驴蛋的鬼哭狼嚎了,就是没听清这孩子嚷嚷的是什么。
曹寡妇对爱国笑得慈爱,“是爱国啊,有啥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