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县长家里油水多,革委会似乎尝到了好处,专找城里知名的领头羊,顾长亭俩口子就在目标范围内。奈何革委会的人并不知李秀英早已结束了黑市的生意,值钱的东西都搁置进了仓库,摆在明面上的,皆是她和顾长亭工资买得起的。没落下任何把柄。
李秀英拉着差点绷不住的孩子们,在落下门栓那刻,她对上松花婆婆浑浊的视线……
狗蛋差点哭出了声,但被兰花花死死地捂住唇瓣。
兰花花哽咽着,艰难地开口,“娘,松花婆婆不会有事吧?”
现在县城都乱了套,很多中学老师被学生告发,老师不是老师,学生不是学生,估摸着再过不久,学校也得停校。
“不会。”她轻轻拨开兰花花的手,指腹拨了拨狗蛋脸颊上的泪痕,“别哭了狗蛋。”
“娘……”
狗蛋死死地攥紧李秀英的衣服,小肉脸埋在她胸口。
李秀英:“很伤心?”
狗蛋点头。
“狗蛋相信好人有好报吗?”
狗蛋迟疑了下,点头。
“那你认为松花婆婆是好人吗?”
狗蛋坚定道:“婆婆是!”
“那婆婆肯定会没事的,放心。”
兰花花这会儿已经知事了,虽说在李秀英眼底还有些傻气,但能扛得住气儿。
等顾长亭回来,安抚狗蛋睡着后,李秀英才叮嘱兰花花,“你看着弟弟,让他醒了别乱跑,你要是实在撑不住了,不用给爹娘留门,一定要反锁大院和房门,明白了吗?”
兰花花不解:“那爹娘怎么回来啊?”
李秀英:“没事,你爹身手好,能翻墙。”
顾长亭:“……”他还真没翻过自家插了尖玻璃的高墙。
兰花花一声应下:“好,那爹娘早点回来。”
李秀英吻了吻她的额头,“现在城里太动荡了,娘带兰花花和弟弟先回大队避避风头怎么样?”
“嗯!”兰花花有些开心。
开心什么?不能读书,还不开心啊?
夫妻俩出了院子,顾长亭就用精神力感受了下,兰花花将院门和屋门锁落得严实,俩夫妻才敢往革委会夜行。
革委会这会儿还亮着灯,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围着桌子磕瓜子花生。
他们商量的恰好是顾长亭家的事。
“会长说这顾家可是大肥羊,好几次路过的时候,顾家都传来肉香味儿。错不了。”
李秀英小声道:“抽油烟机也不顶事啊。”
顾长亭:“没办法,厨房关得再严实,也有味儿传出去,避免不了。”
有少女道:“每次都有肉香传出来?”
“是啊。”
“不对吧,肉联厂厂长都不一定这么奢侈,他们家肯定搞投机倒把的!不然哪来的资源!”
“说起来也是神了,这个屁大的县城,在那三年的荒年,硬生生通过投机倒把比其他地方过得滋润,饿死的人也少之又少。偏偏还查不出来源,这次咱会长亲自出动,对方像是闻到了风声般,跑得比兔子还快,楞是一个人都没抓到!”
“你们说,我们打击投机倒把对不对啊……”
一道质疑声一出,其他人严厉反驳。
“说啥呢你!你怀疑组织就是怀疑党!你有没有集体精神?”
“同志,你哪个班的?居然怀疑我们现在行为?投机倒把就是不对!咱打击他们就是在做好事!资本主义压迫人民多少年?好不容易人民能自己做主翻身,你居然为资本主义说话!说!你是不是他们一伙儿的!”
被质疑的人连忙摇头晃脑,“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是根正苗红!八辈子往上都是贫农!能在城里读书,全靠我爷奶叔伯婶子一大家子供我!”
“这还差不多……”
李秀英:“这年代受到荼毒的年轻人还真不少。”
“是啊……媳妇儿,我找到松花婆婆了。”
几乎是一瞬,顾长亭用精神力激得那群聊天的男女一阵猝不及防的晕眩,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