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梅这话一出,一旁看戏的窃窃私语,似乎在观察赵婶的反应,洞悉这件事可信度。
赵婶老脸一红,欲盖弥彰地反驳:“谁、谁讨口了!孙红梅!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顾家生产队荒年没饿死多少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人去街上讨口,倒是其他穷的生产队,出了孩子老人上街讨口,拦在国道中间,给货车司机增添了不少麻烦的事儿。
顾家生产队大部分队员对讨口的人,多少带点异样眼光的,更何况赵婶家家里并不穷。
赵婶儿子生得不多,但其中有个在烧砖厂上班,家里还没分家,按理说轮不到赵婶上街讨口的程度……
“瞧这赵婶的反应,看来是真的……”
“这,为啥呀,赵婶家里也不穷啊,干啥作践自己,去城里讨口要饭吃?”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她家儿子不孝顺呗。她家不是没壮劳力,偏偏好几次打井水,我都瞧见赵婶一人来……啧,现在都是这样,老了可咋整。”
“怕个啥,咱们村长支书是个明事理的,赵婶儿子要真不孝顺,除非不想在大队混了。”
“也是,有支书和村长撑腰,再怎么样赵婶也不会老了没照料。”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村长年纪大了,支书说不定以后往上调,要是咱大队换了领导人,这不是……政策得一天一变?”
“别说这种丧气话,支书不会轻易抛下我们,二妞还在大队上班呢,村长……祝村长长命百岁。”
“祝村长长命百岁。”
……
孙红梅哼嗤嗤道:“我乱说?你这不是心虚的反应?还需要人戳破?你这不是屈打成招?”
原本是想孙红梅难堪,现在却变成旁人说自家儿子不孝顺的话,赵婶说不过孙红梅,捞起袖口就与孙红梅扭打在了一起。
孙红梅手劲儿也十足,毕竟中午才吃了油水,有的是力气。
俩边都被地里忙赚工分的队员们拉扯开。
记分员也把村长给叫了来。
“你俩想干啥子!”
俩人头发散乱,互相薅了把对方头发,还扯了下对方衣服,有些不成样。
村长将俩人单独带到村长办,将手中书往桌上狠狠一掷,“你俩想干啥子!之前动动嘴皮子也就算了,今天还上手了!是不是要喊全大队来看你们热闹才甘心?工分不要了?粮食不分了?咋这么有闲心呢你俩!”
赵婶抹了把泪,“村长,这不能怪我,是孙红梅,说我去城里讨口过,这不是造谣吗?”
“我哪儿造谣了?我眼见为实,实话实说!”
“行了!”村长头都不抬下,道:“今天你俩的工分都扣了,回去好好反省。”
赵婶瞠目结舌,老半天才尖声道:“村长你不能这样啊!扣一天的工分,这得少多少粮食啊!我们一家老小,这么多人口,全靠着队里粮食过活了……”
村长挥了挥手,“都是一个大队的,你家里啥情况我会不晓得?”他看向赵婶,迟疑了下,道:“你儿子要不给你饭吃,你直接来找我,我看看大队究竟敢不敢出个饿死娘的‘孝顺儿’出来。”
孙红梅似乎听到不得了的事,在出村长办的时候,偷偷瞧了赵婶好几眼。
后者窘迫地指着孙红梅骂:“想说啥你就说!别那副恶心死人的表情看着我!”
孙红梅不禁同情起这个死对头来。
李秀英那婆娘虽说爱和她作对,但不至于克扣粮食……也不对,她和当家的赚工分得来的粮食,也不属于李秀英那婆娘,是他们自己赚的,轮不到李秀英来分配。
一对比赵婶,孙红梅就觉得自己小日子过得还可以。
“你……我不晓得你儿子是那样。”
克扣娘的粮食啊!哪家敢这么做啊!
孙红梅不禁感慨,“原来你是羡慕我现在的生活,才处处和我作对。听到我日子过得好,不舒坦是吧?以前我不晓得你家的情况,还以为你吃饱了撑的……没想到现在你还有没吃饱的时候?你儿子可真不是个人。”
赵婶火了,“我儿子怎么样跟你没关系吧!”
“我说说咋了,敢饿死自己亲娘,他是个啥子好人?”
“孙红梅,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停停停。”孙红梅都纳闷了,“你这人咋听不懂好赖呢,我这是为你说话呢。”
赵婶骨子多少和孙红梅都有那么点通病,护儿子孙子得紧,这会儿已经捞起袖口了,打算再跟孙红梅打一架。
知道内情的孙红梅,还真不想跟这个老可怜虫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