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娘以“成绩差”为由,给他找了个家教,不说日日补习,周末必定不能出去野,得乖乖待在家里,将牢记于心的知识再温故而知新。
他亲娘是这么说的:“夏知青可怜吗?”
只要亲娘在说这话的时候,敢把手中的菜刀放下,他就敢说“不可怜”。
迫于淫威,狗蛋只能点头,“可怜。”
“既然可怜,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她找一条光明的路,为一个大人的未来做改变,这么光荣又伟大的事,说出去不得让你小子好生炫耀一番?”
狗蛋双眸一亮,忙问:“那我能出去炫耀吗?”
“当然……不能啦。”李秀英弹了弹对方额头,“蛋儿在想啥呢,既然在夏知青面前要装成差生,在外也不能露馅了,你呀,就只能放在心里炫一炫,明白?”
狗蛋捂住额头,有些不服气,“可是娘,你为啥为个陌生牺牲儿子?你看起来也没那么……”唔,善良。
“善良,是吧?”李秀英补充了狗蛋的心里话。
她叹了口气,“你当娘喜欢多管闲事啊?可同是女人,咱真不能放任不管,感同身受,若我遇到这种事,我说不定举起武器把相关人员都剐了。可这夏知青还能在生产队面对流言蜚语这么久……说明是个有心性的。娘一开始对她印象还不好呢,但现在嘛,不管是同情多些,还是对她事后心理承受能力的欣赏多些,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放任不管的。”
狗蛋似懂非懂地点头,李秀英又道:“况且……”
狗蛋呼吸一屏,就听李秀英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况且啊,牺牲我们家蛋儿,娘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狗蛋:“……”要不是看到你在医院哭过,我还真信了你的鬼。
要装差生太难了。
狗蛋过目不忘的特征很明显,考试只考及格线,完全是与家里作对,以及让老师多请家长罢了。
现在嘛……
好难。
狗蛋咬着笔尖做出苦大仇深的模样。
兰花花轻敲了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这副表情。”
“姐……”狗蛋哭丧着一张脸,“娘她……”
兰花花竖起一根手指,做出恍然的样子起身,背对着狗蛋道:“我想起来还有事儿没做完,弟弟拜拜,回聊。”
狗蛋:“……”算了,姐比娘还没良心,这事还得自己琢磨。
如何做好一名合格的演员。
狗蛋思索了下,刨饭的时候,视线不由地悠悠落在亲娘身上。似乎,娘的演技就挺好?
虽说浮夸了些,且嗓门洪亮了些,但,始终有个明显的特点——嗯,脸皮厚。
只要我不觉得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大约便是这种境界。
狗蛋悟了,似乎领略到了演技的精髓。
啊!他懂了:)
所以,在夏兰来的时候,就瞧见地主家的傻儿子——狗蛋冲着她傻乐。
原本内心复杂,还有些忐忑的夏兰,因为狗蛋的傻笑,笑声也溢出声来。
“你好,以后你可以叫我夏老师。”
夏兰只在周末来县城给狗蛋补习,这件事在大队瞒不住,大队队员们还好,毕竟都是地里抛食的,况且日子要比以往过得好得多,谁没事找事说闲话?倒是有人聊,也不多。
知青点聊这事的比较多些。
“凭啥她夏兰能拿到顾厂长家孩子家庭教师的名额?我们这里谁的文化水平比她夏兰低了?”
一名老知青对激昂的人道:“我劝你还是按捺住这想法,鸡厂才处理掉一个知青,当着大队的面,报检讨书这事你忘了?到现在还人人喊打,生产队的人哪个见了不是啐俩口唾沫子?就连大队小孩还编了首儿歌呢。”
有人幸灾乐祸道:“我知道那儿歌,还挺上口押韵的。”那人清了清嗓子,就说唱了出来,“说你瓜,你就瓜,半夜起来扫院坝,别个婆娘你喊妈。”
“……那是他们这儿顺口溜,之前就有的,不是针对他编的。”
“哦,这样啊。”
老知青劝道:“总之,这事别掺和,人顾厂长家条件好,自然有选人的主动权,不是谁的文化水平高就看上谁的。真要给孩子好的教育,咋不请城里的高材生?”
其他人被说得没趣,也就没再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