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盛棠说话声并不大,那自信的语气却在县令耳边炸裂开来,“大人,再有一月,就不用担心洪涝了,到时候,烧制陶瓷的窑炉就开起来了。”
说是烧制陶瓷,但是县令哪里不知道,是为了烧制透明琉璃。经过这么久的调查和确定,那些流民,倒真有一些冶铁,烧瓷的工人,却独独没有会琉璃的,这琉璃,也只能慢慢摸索着来。
县令早就做好了选择,踏犁的制作方法一出,县主就未曾想过隐瞒,在海南迅速流行了起来,而前两日,县主说,工部侍郎发明了踏犁,得圣上嘉奖……
县主哪里那么快得到消息?功劳又怎么成了工部侍郎的,县令虽然被贬过,但也不是傻子,想来不是他一个县令该管的,倒不如好好把万宁县发展起来,至少他自己的生活也好过一些更有学问学,怎么都不亏。
“县主放心,那些工人,都签了契,不会乱说。”
“有候大人在,我自然放心。”盛棠越看候大人越满意,候大人领悟能力是真的强,她已经无法给候大人指导了,她现在只负责抄书,让候大人自己去钻研,见候大人说完了还不走,就知道这是又馋后面的了。
吃不消啊这,盛棠有些心虚地别过眼,“咳,候大人,再过两日,再过两日就能给您了。”
候大人悟了,“如此,下官告退了。”
离开县主府,候大人遗憾地摇头叹气,师爷不明所以,“出问题了?”不该啊?
候大人慢吞吞走向县衙,“师爷啊,县主抄书速度有点慢,你说我要不要提议让县主练练草书?”
师爷尴尬地避开笑了笑,“大人,您既然已经知道问问我了,想来是知道,不好说的。”他该庆幸县令大人懂得说话前先问问他了吗?
候大人失望地回头望了眼县主府,暗自琢磨该怎么和知府大人搭上线。直接跟知府谈这个肯定不好,但是就县主现在的速度,他什么时候能学完物理,县主手里肯定还有其他的好书,吾,思之如狂矣!
最忙的雨季一过,在林姨娘算好的黄道吉日,万宁工厂终于开工了,工人并不多,却也是一个好兆头,每家每户最多雇佣一个人,保证有足够的人手进行家庭耕作劳动。
盛棠庄子里的水稻已经种在了水田中,隔几天就会来一趟庄子观察。
“小姐,门外有个女孩儿说想见你,是村里的,我让人把接进来了,听说一早就在门外守着。”
“好,让人好生招待着,别吓着人家。”盛棠还是有些好奇谁会来找她的。
一见,是个皮肤黑黑的小女孩儿,准确来说,皮肤还带黄,那种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黄皮寡瘦的黄,小小的个子,看着也就150的样子,眼睛却格外大,亮晶晶的,格外耀眼。
“小妹妹找我有事?”看见是个小孩儿,盛棠语气更为温和了。
小女孩儿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退,耳朵有写红,糯糯道,“我,我20了。”
嗯?盛棠看着尴尬别过头的‘小妹妹’,自己也有些不自在,但别人尴尬了,自己就不尴尬了,盛棠接受速度特别快,“咳,姑娘看着真年轻。”
“我……我已经成亲了。”不是姑娘了。
饶是盛棠,也一时被镇住了,村里为了干活,女子的头发也不讲究什么妇人装,都是挽起来方便工作,所以盛棠还真不能靠头发区别。
盛棠战术性抿了口茶,“坐吧,坐吧,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这话,她一下子抬起了头,有些紧张地看着周围,眼神暗含期待,盛棠心里咦了一声,示意周围的人下去。
等只剩盛棠和她,她放松了不少,“县主,草民曾琉璃,父亲曾是琉璃匠人,只有我一个独女,官老爷敛财被人抓住辫子,拿父亲顶罪,全家只剩下了我一人。”
由于那双眼睛,起初盛棠以为曾琉璃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一番对话后,盛棠又觉得她害羞极了,现在她能有条理,四平八稳地说出这些事,明显是个逻辑清晰,且有胆魄的,不然不会一个人还能逃到海南,且,她不像是想让她做主的样子。
果然,曾琉璃看着盛棠,捏紧了衣角又放开,打足了气才说,“草民虽是女子,但是跟着父亲多年,也……也知晓琉璃的制作方法和流程,还有父亲留下来的笔记。”
“县主,你们不是在烧陶瓷,是在烧琉璃,你们找的石料等,是烧制琉璃的!”看着盛棠,目光灼灼。
盛棠坐直了身子,确实,这些日子在找适合琉璃的材料,没想到啊……“所以?”
“请县主给草民一个机会!”
意外之喜,不外如是,盛棠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问,“怎么没有人问过你吗?我记得我让人调查过迁入万宁的流民的,当时你没说你会?”
曾琉璃沉默半刻:“没……没人问我,只问了我夫君。”见盛棠皱眉,又接着扎心,“村里的女子,都……都没问……”
“是我的失误……”良久,盛棠轻声道。
又拉着曾琉璃的手,“琉璃啊,你能通过他们的踪迹发现琉璃厂,又敢冒着被我透露的危险来找我,是个胆大心细的,厂内大多都是没有烧制过琉璃的,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暂任琉璃厂总工,你可以敢一试?”
琉璃喘息声明显重了不少,随即绽开大大的笑容,“草民愿意!”
盛棠这边又把侍卫江爻叫来说了什么,琉璃是不知道的,琉璃进入工厂内整个人都精神了,像是一匹饿狼看见了肉,垂涎三尺。
琉璃是家中独女,也是“老来女”,但匠人家庭一般传男不传女,可曾父实在没有儿子了,干脆对外说是男孩子,从小把琉璃当做男子养,在外,他的名字是曾平,平安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