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嘱咐他做到六根清净,他当时觉得这件事本就跟凡人吃饭喝水那样简单,对他来说是本能。
但中了魔气那些日子,一想到她,就再也回不到无念无我的境况了。
睁眼是她、闭目亦是她、识海中也有她……
山洞那夜,她为了引走魔气,竟是用那样的法子。
天知道当时他的内心掀起了多么高的巨浪,原来自己心中那些不堪的念想,不过就是为了与她能如此亲密的接触,彼此间融化在一起……
直到后来,魔气是散的一干二净了,甚至修为又上了一个大境界。可是……那夜的情形总会时不时地跳出来,生涩的她、魅惑的她、到最后哭着求饶的她……
他本是见不得她哭的,可那次不知怎么了,她哭得越凶,他却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或许是恼他,江有义才离开的。
找了那么久,羽道灵都没敢往别的地方想原因,他自动屏蔽了一些想法,甚至找到她后,也没敢问原因。
可始料未及的是,她竟真的一点也不想他,甚至不愿再见到他了。
此刻他们脱离人群,她被他牢牢掌控在手掌心,但总觉得她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
或许是想得太出神,江有义想忽视那略显炙热的眼神都很难了。
视线交汇,江有义努力让自己直面,抿了抿唇神色淡定道:“师叔,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羽道灵不答,只是专注地看着她,长眉微蹙,很认真很认真。
很多时候羽道灵这人是没什么太大表情的,当他微微蹙眉时,要么遇到了令他十分反感之事,要么就是在思考如何取舍。
可江有义现在没心思去深究了。她只想赶紧把任务完成离开这里,否则时间一长,怕是很难了……
就在她以为羽道灵打算就这么待在空中直到大会结束时,他终于开口,同时眼里的光暗了下来:“没什么,我带你下去。”
本是很平常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江有义总觉得他好似落寞了许多。
二人刚一落地,好像知道她要离开他身边似的,羽道灵立时拉住她道:“你受伤了,先别动。”
脚踝处微凉,羽仙尊就这么弯下腰,替她的伤口疗伤。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还在赵宁凡那边,但是周围总有弟子偶尔瞥向她这边。
“小伤而已,很快就会好的,师叔不必浪费灵力。”江有义终是退后几步,客气地拒绝道。
羽道灵收了灵力,藏于广袖下的手不由紧握,琉璃眼眸微垂,点了下头,撇开眼道:“走吧。”
此刻说不出什么感觉,江有义只觉一颗心无比的空,无着无落。
再不敢看他,江有义率先走入人群中。
此时赵宁凡已被昆虚派弟子押跪在场中,只是暂且尚未透露谁是指示他伪装成楼孟让的幕后主谋。
众人心中皆知,那主谋必是想要掌控净琉派的一举一动,背后的目的大家简单想一想便知道,不由纷纷一生冷汗。
江有义看向司马冲:“净琉派与永慈寺齐名,几乎并列修界第一大派,怎么连一个峰主被人掉包了,司马执事,你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这不是很奇怪吗?”
司马冲不言,余长老却道:“你一个妖女,有什么资格在此说话!昆虚宗真的就这么打算放任她不管,与妖女为伍吗?”
倾山尊者道:“一码事归一码,江有义是敌是友,我们自会查明,她跑不了。但贵派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在场众人皆看到了,轻重缓急,相信司马执事和余长老心中自有一杆称吧。”
“你作为一派执事,就算你不知情,怕是也少不了一个失察之罪。你这执事之位恐怕也要让出来吧?”此时对面人群中有几位修者附和道。
司马冲此人修为在一众峰主中只能算是中等,却能脱颖而出承担执事一职,倒也有其过人之处。
净明老祖沉迷修炼,无暇处理派内事务。当初看重司马冲,就是因为他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待人接物,事无巨细,这才提拔他为执事,许多年来也确实为净琉派出了不少力。
此刻面对众人指摘,司马冲本能地收敛锋芒,向众人深深弯腰致歉:“我派竟出了这档子丑事,司马冲深感汗颜。诸位说得没错,回派后我便自去请罚!至于赵宁凡……”
他看向对方,眯着眼,掩了眼中情绪:“这毕竟是我净琉派内部之事,此人还请昆虚宗将他交给我,一并交由我派刑罚处处罚。”
赵宁凡这件事肯定有幕后主事者,但一来他不肯说,二来目前看来也确实是人家的派内之事,再执意插手也不方便。
倾山尊者思忖良久,向押着赵宁凡的昆虚弟子点了点头。
江有义本想借由赵宁凡的口来揭露司马冲的真面目,只可惜始终功亏一篑。她是最知道其中秘密之人,很想说出个中缘由,但一旦开了口,却毫无证据支撑,恐怕不好收场,更会连累羽道灵和昆虚三尊。此刻再心急,她也只能忍了。
就在赵宁凡经过她身旁,江有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方才不是说只是想要活着吗?此一去,什么下场想必你也猜到了。蝼蚁尚且偷生,何不说出来或可保自已一命!”
原本低着头的赵宁凡忽而斜望了过来,那双眼满布血丝,愤怒、恼恨,后悔……最后归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