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中强是一名从战场上下来的退伍老兵，尽管已经八十来岁高龄，而且一条腿被炸没了，但身子骨还很健壮。
他还有一点难处，当年打仗的时候，一枚炮弹在他附近炸开，近距离的冲击不仅炸断了他的腿，也让他的耳朵受到了重大创伤，导致他耳朵聋了几十年。
他从战场退伍下来，这么多年从不炫耀自己的功绩，只守着自己的儿女，平时乐于助人。
但国家并没有遗忘他，他就住在北城，身份信息离得近，稍微一调查就能知道他以前是打过仗的。
自己的假肢和耳朵的后续药物，一直由国家负责。
程中强这一辈的老人想法和别人不太一样，他一直觉得自己受伤下来，国家一直负责他后续的一切，是给国家添了麻烦，药物的事情没辙，平时自己的儿女要是想利用自己的功绩得到什么优待，他都是不允许的。
还好儿女争气，这天程中强老人就坐在院子里面，含着笑意看着小孙女儿对自己念童话书。
虽然他听不到，但他还算明亮的眼睛能看到孙女的嘴巴一张一合，和那张灿烂的笑脸。
他想，聋了也没关系，自己还能看见，能看见后辈的笑脸，是他当年的愿望，愿望达成，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正在这时，女儿忽然带着灿烂的笑意走进来。
她因为太过兴奋，急急忙忙的对着老人比划，老人看懂了，女儿说的是国家送来了新的特效药，能够治疗老人的耳聋。
老人没抱太大希望，不太灵活的比划，第一想法就是：“是不是很贵？”
毕竟年纪大了，这么多年没法听到说话，自己的语言能力也在退步，时间一长，他连说话都不太熟练了。
他年纪这么大了，有新的特效药，肯定是要给其他更需要的老百姓，程中强比划着：【我年纪大了还用什么药啊，你让他们拿回去，给更多需要的人用啊。】
女儿瞪了一眼，然后打手语：【人家说了这就是给你的，其他人也有，你别操别人的心了！】
她手里拎着个小药包，就那么一小包，她走进屋子里，拿出了一个干净的崭新的杯子，小心翼翼的接上热水，把药包冲服进去。
她比划：【爸，他们说这个你喝下去，很快就能听见说话了，已经做过实验，很安全，我已经泡了，你喝下去，不要浪费。】
程中强见女儿都已经泡下，有些为难的端过来。
那就是杯无色透明的水，尽管国家再三保证这很灵验，程中强女儿仍旧有些担心，真有那么好的特效药吗？
程中强咕咚咕咚，一大杯水，他喝的很快，但小心翼翼的，不敢让一滴水露出来。
这是国家给的药，可不能浪费。
那一瞬间，程中强老人的词语量匮乏，无法形容更多。
他只能感觉，自己一直以来有一种“嗡嗡嗡”的耳道，像是刹那间被什么东西给清通了。
首先听见的，是一声鸟叫。
再然后是隔壁邻居回家，走在楼梯口的脚步声，“蹬蹬蹬”的。
还有外面大街传来的，鸣笛声，喇叭声，声声不同，高低不一，都在一瞬间，清晰的灌进老人的耳朵里。
他听见了自己最想听的一句，年幼的孙女好奇的凑上来，一边比划，一边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爷爷？”
那小小的，稚嫩的腔调，像最悦耳的音乐，让程中强如听天籁。
“哎！”
程中强应了一声，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我……听见了……”
太久没说话，程中强老人说的有些含糊，但那意思，表达出来了。
他女儿也立刻捂着嘴巴尖叫一声，差点没蹦起来：“啊，爸爸，你听见了！你听见了啊？”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也跟着一块流了出来。
有生之年，父亲竟然还能再度听见声音，这简直太令人震惊了！
程中强幸福的笑着，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听……见了……”
“伟强，伟强，你快出来，咱爸听见了，咱爸能听见了！”
女儿开心不已的去喊自己的丈夫，三岁的小孙女不懂的具体的含义，听见爷爷说话，一边咯咯笑一边喊，“爷爷，爷爷！”
“哎，哎……”
喊一声，程中强应一声，他望着外面，在心中真真切切的感谢这个国家。
而此刻，像程中强一样的老人，并不在少数。
国家虽然决定明年下发药物给全世界，但在实验全部结束以后，当然首先要给自己人解决困难。
他们便是第一批享受者，这样开怀的笑，将会在越来越多的人脸上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