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带着笑意，可眼神却比毒药还致命。
即使这凶残的目光不是对着自己，哈莉也从心底感到恐惧。
他生气了。
尽管他还在微笑，但哈莉却已经能预见之后要发生的事情了。
她咽了口口水，衬衫已经湿透，现在就连身后的墓碑也潮湿起来了。
小巴蒂蜷缩在地上，血顺着他的袖口流淌，浸润了土地。
他吱吱呜呜没说出来什么，下一秒，伏地魔捏着魔杖喊出一道咒语。
“钻心剜骨！”
惨叫划破夜色，小巴蒂抽搐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于是哈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假模假样的乱吼乱叫和真正的痛苦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然而更令人感到恐惧的，则是伏地魔的力量。
即便是个半成品，即便他能够支配的只有自己身体的一小部分，但他依旧是那个用无穷法力统治了英国魔法界的伏地魔。
他用两根手指捏着魔杖轻轻一挥，身下的椅子就变成了雕饰精美的华贵轮椅模样。
轮子咕噜噜向她的方向移动，伏地魔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哈莉却忍不住后退。
“干得漂亮，哈莉。”
他微笑着说道，就好像哈莉刚刚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他正在给予奖赏一样。
哈莉摸索着口袋的最后一个缝隙，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突然心里一——
“钻心剜骨！”
又是一声惨叫。
但这回，惨叫声来自哈莉。
疼！
哈莉疼的想要蜷缩成一团，但是牢牢将她捆起的绳索却让她以最舒展的姿态迎接着每一寸的痛苦。
她好像被一万个拳头砸成了肉泥，又被规整起来塑造成各种惨无人道的形状，塞进烤炉，烈火焚烧。
从四肢百骇密集奔涌而来的剧痛淹没了她，她在痛苦的海洋里下沉窒息，然而这海水永远都没有尽头。
她甚至无法死亡。
这疼痛是火焰，是刀锋，是世间最残忍的酷刑，是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
被沉默的墓碑层层环抱的最中央空地上，小巴蒂和哈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至于坐在椅子上的伏地魔，则用两根手指捏着魔杖，就像是乐队指挥家一样，随着他们的叫喊声轻轻摆动着手里的指挥棒。
而这痛苦没有止境。
喘息的间隙，哈莉几度想要拿住小刀割断绳索，可是只有真正体会过钻心咒的威力才会知道，这不是在课堂上练习时的小打小闹，她的手心湿漉一片，手指因疼痛而痉挛。
她根本就握不住那把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年。
这些完全都是有可能的，疼痛拉长了她对时间每一秒的感知，哈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肺里火烧火燎的疼痛，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汗如雨下。
“哈莉波特，你正站在我父亲的尸骨上。”
伏地魔轻轻地嘶声说。
“他是一个麻瓜加笨蛋……就像你的亲妈一样。但他们都有用处，是不是？你小的时候，你妈妈为保护你而死……我杀死了我父亲，你看，他死后派上了多大用场……”
狗东西！
哈莉想骂他，可她没有力气。
她根本就不关心伏地魔父母那些烂俗的爱情故事，但他说的越多越好不是吗？时间越长，哈莉就越可以……
黑魔标记在头顶出现，哈莉发着抖，趁着这个关节握紧了口袋里的东西。
空气中突然充满了斗篷的窸窸窣窣声。在坟墓之间，在杉树后面，每一处阴暗的地方都有巫师在幻影显形。他们全都戴着兜帽，蒙着面孔，一个食死徒跪倒在地，爬到伏地魔跟前，亲吻个着他黑袍的下摆。
“主人……主人……”他们低声唤道。
哈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食死徒开会。
要知道上一次还是在冬天，而她那双高跟鞋还留在两个前食死徒的头顶上。
想到这儿，她扫视一圈，努力从蒙着脸的食死徒里发现那两位的踪迹。
伏地魔和食死徒们还在来回扯皮关于忠诚的问题，一道道钻心咒扔在他的仆人们身上，尖叫声再一次完美掩盖了哈莉身后的小动作。
小刀反复割磨着手腕上的魔法绳索，也许是因为魔法的加持。所以这绳索十分难缠。
哈莉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被消耗殆尽，她还要装着低着头昏死过去的样子，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被那边开会的食死徒们发现。
她甚至不敢大口喘气，而缺氧的憋闷更是让她眼前一片片发黑。
汗水混着生理性的泪水顺着鼻尖流下，手心里的汗珠更是让小刀来回打滑，割绳子的动作变得更加费力。
哈莉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热烈期盼着援兵的到来，但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人来救她。
也许此时此刻只有人在赶来的路上，她也相信小天狼星他们一定正在急切的寻找着自己。
但是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终究只能是等待。
于是她清楚的认识到现实，那就是能拯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越急越错，突然间，手里的小刀因为汗水滑了出去。
银亮的金属小刀掉在柔软的草地上，那是一个哈莉怎么也够不到的距离。
她拼死咬住下唇，忍住了懊恼的声音。
几次深呼吸后，她平稳下了情绪。哈莉悄悄抬起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食死徒开会。
也许此时有人正在赶来拯救自己的路上。
她想。
但此时此刻，我只有自己。
哈莉轻轻移动脚尖，破碎的双面镜片从墓碑底座被一种巧妙的力度推了起来，抵在墓碑上。
她喘的厉害，却还是尽量不动声色的用鞋跟挪动着那块碎片。
玻璃碎片在墓碑上刮擦着，发出细碎的刺耳声响。
但好在钻心咒未曾停止，尖叫声掩盖了一切。
玻璃碎片在她的身体和墓碑之间缓慢移动，尖锐的裂口划伤了她的后背。之前被汗水浸透的衣衫和伤口混在一起，可现在哈莉顾不得疼了。她的动作越来越快，碎片也一点点向上滑动，一直到一个她摸得到的地方。
终于，哈莉拿到了那块双面镜的碎片。
就在这时，钻心咒停止了。
惨叫声逐渐减弱，镜片割断绳索的声音也逐渐明显起来。
被食死徒围在中央的伏地魔向哈莉的方向看去。
他们四目相对。
下一秒，绳索骤然断裂。
哈莉犹如离弦的箭矢一般，瞬间窜了出去。
她一把抄起口袋里的隐形衣披在身上，以这辈子做找球手最快的速度奔向塞德里克身边。
哈莉的魔杖近在咫尺！
身后的咒语像雨点一点一样密集的追着她的脚步。
跑！
快跑！
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足足跑出了一年那么遥远。
钻心咒的后遗症让她浑身发软，可哈莉不敢停歇。
终于，她马上就要碰到自己的魔杖了。
可身后一道咒语高喊——
“哈莉波特的魔杖飞来！”
哈莉猛地跳起，一把抓住空中的魔杖，带着塞德里克就地一滚。
她迅速回身，朝着一个不确定的方向就是一道咒语。
“除你武器！！！”
叫喊声停止了。
第73章 哈莉波特你为何这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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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没有声音，隐形衣只能裹住一个半人。
哈莉藏在一块墓碑后面，这时候长得太高就暴露出弊端来了，塞德里克露着小腿在外面，她紧紧勒着他的脖子不让他掉出来，可人还是昏着，她真的快要抓不住他了。
隐形衣可以欺骗眼睛但骗不了耳朵，哈莉不能发出声音，同时也要提防这一大片柔软的草地暴露她的脚印。
几息过后，哈莉缓慢探出头来，她想看见对面被食死徒层层包围住的伏地魔，可轮椅太矮，她看不见他的头。
她又想去寻找火焰杯的踪影，但火焰杯远在食死徒那边，即使是再灵巧的身手，也无法做到穿过那样密集的人群而不被发现。
“你学过决斗是不是，哈莉波特？”
伏地魔轻声问道，红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随着话音响起，哈莉看见伏地魔从食死徒的包围中出现，他傲慢地挺着下巴，虽然整个人都瘫软在轮椅上，但无形中的压力确确实实存在着。
哈莉回头看了看还晕着的塞德里克。
“你无路可逃了，波特小姐，既然如此，不如就拿出你们格兰芬多的勇气，堂堂正正的面对我吧。”
他发出一阵讥笑的声音，周围的食死徒也开始附和起来。
“就像你父亲一样，他也算是个勇士吧。死的时候和我英勇的决斗了，对不对？他是面对着我倒下的。”
哈莉死死咬着下唇，激将法没用，她告诉自己。
明明是自己玩过的招数，怎么可能让伏地魔反过来再算计？她努力清空自己的大脑，理出最清晰的思绪来，可是每一条线索给她的答案都是同一个，那就是你没有路了，哈莉波特。
“……出来吧，哈莉波特。你不是很勇敢吗？还是说在你的父母死后，你也变成一个胆小鬼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哈莉干脆捂住耳朵。
可援兵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赶来啊！
要知道对面三十多个食死徒我根本打不过啊！
但凡给我一个帮手也行啊！
哈莉实在没有办法了，她看了看不远处的火焰杯，又看了看晕着的塞德里克，把心一横，直接左手捂上他的嘴，右手照着他的脸颊狠狠掐了下去。
对不住了！迪戈里学长！
经过哈莉大力出奇迹，反复的掐拧扣捏，塞德里克猛地睁开眼睛，发出呜呜的声音，挣扎着双腿乱蹬。
哈莉只能更加死命捂住他的嘴，但声音还是传到了对面。
一道魔咒打了过来，她卷起隐形衣包裹住两人，连忙滚到另一座墓碑后面。
“听我说塞德里克！”
哈莉一把拉过他的耳朵，用气音说道。
“求救消息发出去了，可我不知道援兵什么时候到——”
“哈莉波特！出来吧！”
对面食死徒的包围圈越缩越小，伏地魔步步紧逼。
“我们决斗一场，我会给你一个好看的死法，就在这个你说的好地方，我会把你埋在风景最优美的墓地里。”
食死徒们窃笑着彼此对视，全然忘了几分钟前他们还在伏地魔的钻心咒下痛哭流涕的求饶。
“——你清醒一点，塞德里克！”
哈莉心急如焚，干脆两只手都掐在他脸上。
可怜刚刚从重伤昏迷的状态中醒来的病号塞德里克，现在还在失去意识的边界线上垂死挣扎，但脸颊的剧痛却清楚的告诉他很可能要和院草两个字无缘了。
“你拿好魔杖穿着隐形衣不要动就躲在这里！等我出去转移他们注意力你就想办法去拿火焰杯，就、就是那个门钥匙，如果有机会能靠近我就带我一起走，但要是没机会你就先回去——”
“哈莉……”塞德里克气若游丝，扑腾着要说点什么，“我不会留你一个人……”
“——哈莉波特！”
又一道闪着绿光的魔咒打在他们附近的墓碑上，炸裂的石块崩了一地。
“需要我们把你揪出来？还是你自己乖乖走出来？”
伏地魔冷笑着摇晃手中的魔杖。
“等我们把你揪出来，那场面可能就不太好看了。”
食死徒们哄堂大笑。
哈莉把隐形衣给塞德里克盖好，毅然决然从墓碑后站了起来。
“不用找了，我在这！”
哈莉快步向前走去。
“再难看的场面也不会比铁锅炖小孩更让人恶心了。”
她紧握着魔杖，一字一顿，步伐坚定的走到他面前。
“你不是要和我决斗吗？好呀，我愿意施舍你这个机会。”
哈莉太清楚伏地魔到底想要什么了。
他想要在这群虚伪的食死徒中间重新树立起威信，首先就是通过折磨自己来取乐。然后是报复，为他失败的复活报复，也为多年前那个失败的索命咒而报复。
他无非是想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看到自己跪地求饶了，那他的高位截瘫看起来也就不那么滑稽可笑了。
可哈莉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碧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猩红色的双眸。
因为她不退缩，也永远都不会退缩。
伏地魔顿了顿，细长的蛇脸上突然绽放出一种奇异的微笑。
“真是个勇气可嘉的姑娘。”
他笑着说。
“我要在你死前教会你服从的美德……也许要再来一点儿疼痛？”
他举起魔杖，哈莉也下意识摆出防御的姿势，但她还不足以抵挡过这位传说中的魔头。
“钻心剜骨！”
哈莉的魔咒被弹开了，整个人被钻心咒结结实实的拍在地上。
疼是最真实、也是唯一的感受。简单直白到不需要形容。
她的惨叫声传遍了一整个墓园，在阴森沉默的墓碑中间显得凄厉又惊悚。
在咒语的间隙，哈莉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她可以被打倒，但她不能站不起来。
她不准备多费口舌了，结果无非就是这样。
可她瞥见伏地魔身后草地上的脚印，如果没猜错，那是塞德里克在靠近火焰杯。
轮椅缓慢向前，正好把塞德里克挤在一个周围都是食死徒的夹角里。如果伏地魔再多移动一步，那暴露也是显而易见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