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白猫发出威胁的声音,医生下意识向后退了好几步抬起胳膊挡住脸。
夏油杰:“……”
你是认真的吗?
“要不,开个罐头或者猫条试试?”青年忍不住同情这位可怜的医生,马上就有剪开的猫条送到航空箱门外:“这里有好吃的呦~悟酱是个乖孩子,快点出来吧!”
能一头把人撞个趔趄的白猫理都懒得理那根猫条,换了个姿势用后腿踹了一脚企图摸自己的两脚兽。
新来的小护士捂着被踹红的手腕眼泪汪汪,那里面真的是只猫?
五六个人围着航空箱团团转,花了半个小时也没能成功请出猫大爷。就在夏油杰忍不住想直接把这家伙从航空箱里倒出来时,宠物医院的大门被人猛然从外面推开,中年男人带着哭腔冲进诊室扑到医生面前:“麻烦您看一下我女儿,她没有事吧!”
他同样提着一只粉粉嫩嫩的航空箱,医生低头一看,一片深渊般的迷雾里闪烁着两点紫色。另一只巨大的航空箱里,长毛白猫尾巴也不摇了,竖起耳朵转向喧哗的方向。
“您别着急,先说说猫咪都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要不是面对悟酱,医生就总能镇定自若。森先生跟着冷静些许:“晚上我给小由纪煮了鱼和鸡蛋黄,我们的晚餐很愉快。”
“鱼和蛋黄对猫咪很有好处,您做得没错。”医生和善的安抚着焦急的“家长”,森先生抽泣着话音一转:“但我不知道是哪家邻居那样不注意卫生,一只蟑螂!”
他尖叫起来:“一只有大拇指大小的蟑螂!趁我关窗户时冲了进来,蟑螂!”
他忍不住一再强调发生了什么,医生和护士跟着露出遗憾的表情——小猫咪对会飞会动的东西总是很好奇,偶尔也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吃掉个小虫子、小老鼠、小鸟……对猫来说不算什么,倒是主人会因此出现各种生理上的不适。
“需要我们抽个血化验一下猫咪会不会因为误食而中毒么?”
社区会定期做些除虫和除鼠的工作,这种情况很难保证外来食源的安全性,很多猫咪都是因此而丧生。
是只狠猫。
夏油杰拉着航空箱让出个位置给新来的病号,骤轻的分量让他差异,低头一看,白猫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了,坐在医生的电脑键盘上……他这个姿势,真是少有的规矩。
另一边森先生否定了医生的猜测:“不不不,我们小由纪是娇贵的小公主,她很聪明,不会乱吃来源不明的食物。我是说,她把蟑螂拍死丢出去了,会不会有不良影响?会生病吗?一定会的吧!蟑螂身上有那么多细菌!”
“是不是得为小由纪做个全身消毒?”本职工作成谜的森先生看上去快要昏倒了。
医生:“……啊,”
他想了想,好不容易找回声音:“只是拍死蟑螂,没什么的,洗个澡就行。”
“那就麻烦您了。”森先生打开航空箱,乌黑油亮的猫咪踱着优雅猫步走出来,抬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白大褂的两脚兽。虽然名叫“由纪”,却是只黑猫。医生忍不住上手摸了把猫咪的后脑勺:“真乖,小由纪,真漂亮。”
她真的很漂亮,线条匀称四肢修长,紫色眼睛熠熠生辉,看人的神色让医生不由怀疑这只猫身上是否住着人的灵魂。
“那……”刚才被白猫踹了一脚的小护士也凑上来摸摸猫咪的耳朵,黑猫偏了下头,不太高兴但也没有动爪。小护士大喜:“她让我摸耶!她让我摸!”
“您最好别摸太久,小由纪生起气还是挺吓人的。”森先生站着和医生交谈:“这边可以给猫咪洗澡的对吧?交给诸位了,我去隔壁看看有什么新的猫咪玩具和零食。”
医生:“……”
这里是宠物医院不是宠物美容院啊喂!而且前面还有一位“患者”正在诊断中呢?但是森先生已经跑了,看来蟑螂对他的影响挺大。
“好吧,”他看向还在欢喜的小护士:“你去后面做做准备,带我们的由纪小朋友洗个热水澡,治治她爸爸的毛病。”
黑猫发出极似冷笑的声音,余光突然发现背后拱过来一坨白乎乎不知道什么东西。她猛然原地起跳,把蹑手蹑脚跟在后面嗅嗅的白猫吓得跟着跳起来。
“悟!”夏油杰没想到两只猫反应都这么大,生怕白猫把别人家的小黑猫打出个好歹——隔壁邻居家的小香猪有好几次都差点被这家伙撕开活吃了,足以证明他武力值之高。
下一秒青年闭上嘴,脸上露出难以描述的奇怪微笑,就连紧张不已的医生也跟着吃吃笑了两声。
两只猫咪落地后黑猫炸毛哈气一气呵成,白猫就地一个翻滚露出雪白的肚皮冲对方扭来扭去,活脱脱一只舔猫的德行。
“呜……哈!”黑猫哪见过这种流氓,抬爪扑上来就是一顿邦邦拳,虽然没露爪子也把白猫的脑壳敲得嗡嗡作响。医生急忙上前阻拦:“好了好了,没事,我们去洗澡澡哈,不理这个坏家伙。”
“呜喵……”
直到被抱起来,黑猫还在冲白猫吼叫,夏油杰叹着气揪起猫耳朵:“你出息呢?”
眼见美女被两脚兽抱走,他甩开铲屎官的手,伸长脑袋往门里看:“喵?”
那边是什么?
夏油杰大乐,用手挡在他面前,白猫迅速支棱着脑袋上下左右移动,最后更是不耐烦的从他手掌上跳过去,“咚”的一声落地后小碎步跑向黑猫消失的地方。
“真是见色忘友。”夏油杰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猫屁股,跟上去守着免得他闯祸。
穿过挂着白色门帘的门框,黑猫乖乖站在水槽里任由工作人员帮忙洗澡搓肉垫,把一圈护士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拿来粉色麻袋把她装进去带走。
“她好可爱啊,虽然总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但是……真的好可爱!”
小护士脸颊上荡漾着可疑的红色,夏油杰发现脚下的白猫“喵”了一句,似乎在应和她的话。
怎么回事!难道猫也有抖M一说?
白猫先是远远看,看着看着慢慢向前凑,最后终于忍不住,一个纵跃从地面飞上台面。垂下的尾巴微微摆动,可以看出他心情极好。黑猫蹲坐在防滑垫上,不等她冲偷看自己洗澡的流氓发脾气,工作人员就抱着挨揍的心态上前将白猫抱走:“夏油先生,您的猫。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下猫猫间的隔离。我们这就安排另一位医生为您服务好吗?”
这里毕竟是宠物医院,说不来那只猫身上就带了对猫咪不利的病毒。只有确认安全的客人可以打闹玩耍,像白猫这样的……最好还是保持一定距离。
“抱歉,我这就把他带出去。”夏油杰伸手想要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白猫,不料这家伙后脚一蹬踩着人家的头翻过去,又在工作人员后颈上借力一跃,再次“飞”回黑猫洗澡的池子旁边趴好。
“哈!”由纪怒吼大白猫,对方从喉咙里挤出一连串夹子音讨好,跟进来看情况的医生摇头:“看来悟酱的绝育得安排上了,干脆今天就做了吧。”
夏油杰深以为然,择日不如撞日,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总觉得白跑一趟。
于是两人一番“密谋”,又有几个工作人员带着猫包从后方小心翼翼靠近陶醉于骂声中的白猫,出其不意一股脑盖住他……
“喵嗷嗷嗷嗷嗷嗷嗷!喵哈!”大白猫被人罩住时简直不敢相信两脚兽能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看来还是挨打挨得太少!他亮出爪子刷刷两下撕开猫包跳出重围,一路飞速奔跑,把所有挡在路上的东西尽数撞翻在地,最后两三下跳上橱柜顶端,居高临下照着最贵的设备飞扑而去。
蹲坐在池子里的黑猫竖起耳朵,从东看到西。
“要不,还是算了吧。”医生神色木然,上次悟酱来打疫苗就已经走过这趟流程了,他还是太年轻太天真,妄想这次能逃过一劫顺便给这只白猫一个教训。
呵呵,小丑竟是我自己。
夏油杰:“……嗯,算了吧。”
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凶的猫,这真的是我养的猫吗?他是不是和我有仇,故意来找我报复?
“没关系,我可以问问森先生愿不愿意给小由纪做绝育。她也有八个多月大了,正是时候。”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医生将目光移向舒舒服服躺着享受吹毛的黑猫。
“悟倒是比小由纪还小一个月,居然这么大个子,真不知道他跑来我家前吃的都是什么。”青年真真假假的抱怨了一句,确实有点羡慕养了只乖猫猫的森先生。
有的人就是运气好,真没办法。
“诶?绝育?小由纪?”拎着一堆猫咪玩具猫咪零食猫咪小裙子回来的森先生差点把头摇出残影:“不行哦,小由纪对所有的药物反应都不好,恐怕麻醉剂用到超量也不会产生效果,所以不行的啦。”
“但是……”医生很是为难的将视线移向始终蹲在距离黑猫半米处的白猫:“夏油先生家的悟酱好像对小由纪很有兴趣。”
“如果您不反对,而且还有送养小猫的地方,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
他话音还没落地,森先生抱起猫咪拎着购物袋夺路而逃,甚至忘了买单。
“看来森先生很是反对这桩婚事。”
医生幸灾乐祸的低头看看炸毛的白猫:“悟酱,小由纪不喜欢你,她爸爸也不喜欢你呢。”
白猫舔舔爪子,凌空飞跃给了这个不会说话的两脚兽一爪:“喵哈!”
“哇啊!别砸我的输液泵!”宠物医院陷入一片混乱,每个人都重新认识了一下这只名叫悟酱的大白猫的战斗力。
第96章
“抱歉, 我刚搬来横滨,家里有点乱。请进。”
面对门外突然出现的长发女子,陀思妥耶夫斯基温声细语邀请她进来喝杯茶。
这位访客自我介绍是房东外嫁多年的女儿, 在内务省就职, 是个负责行政公文收发的文员。这份工作几乎被视为“女性专属”, 职位和薪水一样低微的同时无数人忽略了它的重要性——文员们可以轻而易举接触到各种内部情报, 无论近期还是远期。
即便一些内容存在保密要求, 也没有人会防范这些不起眼的女人。
羂索正是钻了这个空子成功重新潜入内务省,宗教管理科的那个马甲“因公殉职”, 没法子再继续使用了, 他几经周折才找到了这具尚算合用的新身体。
“该说抱歉的是我,冒昧上门……您的电话似乎打不通?”
女子紧张的抬手理了下刘海, 抿出一抹微笑:“说实在的,我有些担心您。父亲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多谢您此前的包涵。”
必要时陀思妥耶夫斯基可以让自己表现出各种不同的样貌,此刻他垂下眼睛专注地注视着客人, 仿佛冰雪消融后的湖面, 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温柔的暖色:“让您替我担心真是太失礼了, 这叫我简直不知该如何感激才好。”
“请进来,至少也得邀您喝杯茶,才能让我的歉意稍稍得以消解。”
他将门板拉开,让对方看清客厅茶几上除了一盆矮向日葵外再无其他。
女人含蓄的低下头微微点了两下, 陀思妥耶夫斯基向后退了两步让开路,非常守礼的约束自己不与对方发生任何身体接触。这是一种能让女性很容易产生好感的策略, 如果他面前的这位真是个妙龄女子的话。
羂索透过遮挡伤疤的刘海不着痕迹打量眼前这个异能力者。
和咒术师不太一样, 世界范围内异能力者分布是平均的, 大多数都不是出自岛国。无论哪个国家, 年轻还是年老,生机勃勃还是战火纷飞,到处都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异能力效果存在。而岛国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异能力者都聚集在横滨,这些外来的也特别愿意往这里挤,倒是有些奇怪。
她将视线移向别处继续审视。
室内很干净,从面前这个人的体态与表现上看打理卫生的明显不会是他。但是门口却没有除他们外第三个人的进出痕迹,这很不正常。她低头走过陌生男人身前,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失礼了,啊……”
盛放矮化向日葵花束的花瓶上镶嵌着一个精巧的相框,相框里那副小像画得正是侧坐在窗边看书的森由纪。画像中的少女斜靠在窗框上,周身簇拥着大团大团粉色玫瑰,黑发打着卷撒在胳膊上,是欧系绘画里常用的表现手法。模糊的柔光让画像里的人略微有些失真,更加合适出现在需要装饰的留白处也不至于将模特画得太逼真,避免让本人不快。
羂索让自己表现的更加惊讶:“真好看,这位小姐不在家吗?有点遗憾。”
陀思妥耶夫斯基笑得越发微妙:“爱丽丝?当然不,我大概是惹她生气了吧。并没有吵架,可惜今后也很难心平气和坐在一起,怪我,完全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
这个女人,认识爱丽丝·维尔根特,否则以后者在横滨的身份以及过往的手段,能这么轻易就被个内务省的小文员认出来?
爱丽丝?森由纪的真名吗……羂索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先生。”
“就比如我,不久之前丈夫出轨,离婚之后又无处可去。”女人像是害羞那样将头垂得更低:“期间也不是没想过一了百了,但还是熬了过来,现在搬回父亲身边居住,照顾他的同时顺便替他打理出租的房子。”
“您是位坚强的女性,放心吧,一切悲伤与苦难都会像冰雪那样终将消融。”
不得不说,毛子哄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几乎个个身上都带着诗人与艺术家的气息。陀思妥耶夫斯基将目光从对方刘海上移开,假装欣赏向日葵花束:“爱丽丝是我的朋友,也许只有我这么认为吧,哈哈哈哈,让您见笑了。”
说着他像任何一个正常租客那样将话题带到租金与交付日期上:“请您放心,我一定会遵照约定准时缴纳费用,也会用心爱惜您父亲的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