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颜还记得他面试的时候说的这个案件心得。
“你懂法律知识不代表你能处理好一个法律案件。律师可能简单的讲就是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我一直以为解决问题可能是最难的，可接触到那个案件之后我发现，其实发现问题非常需要能力。”
王律很赞同思颜的想法，说：“对，我也觉得，何运晨。”
“王律真是的。”柴律突然吐槽：“一直在提何运晨。”
一阵笑声。
比起带教律师这的欢乐，实习生们就苦的多。
马不停蹄地找资料，写报告。
五个人散了，思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抬头，入目的那四个人，邓冰莹，薛俊杰，李晨，何运晨，是无比紧张的氛围。
看了一眼，思颜把目光转回电脑。
自己还有工作呢。
思颜盯着电脑频幕，修改着文件。
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仿佛自带加速器，传来的是“哒哒哒哒”毫不间断且快速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手指在镜头下似乎都有了残影，也是这么些年打字打多了练出来的。
“齐律。”
突然有人叫自己，思颜抬头，是金律和徐律。
“在忙呢？”
“嗯，金律，怎么了？”
金勋笑得憨厚，把手里那个小面包放在桌上。
“听小何说你胃疼，我想光喝热牛奶也不行。这个小面包，怕你胃空着更不舒服。”
徐律温柔的声音接上：“我那有药你吃吗？”
观察员们都发出声音表示心疼，思颜自己却不觉得有多难受。
胃疼已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了。
刚开始当律师的时候，事业脑让她不仅三餐极其不规律，连休息都很少，硬生生给弄坏的。
疼习惯了。
“诶呀不用啦。”思颜摆摆手，“不过谢谢金律和咱们灵菱姐姐啦。”
“就你嘴甜。”
徐律笑着瞪了一眼，“自己的胃还是要好好注意知道吗？”
“嗯。”
思颜点头。
“诶齐律你是两天前开庭的对吧？”
金勋想起来，确认道。
律师界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律，叫前七后七。
就是开庭当日前后七天是最忙的，越临近开庭日越是。
思颜笑笑：“还要忙两天呢。”
得到肯定回答，两人都说不打扰思颜了，离开办公室。
齐思颜看了眼门口认真的实习生，翻开手边的纸质文件，低头继续工作。
胃疼的劲已经过去了，思颜捂着胃的右手不知不觉中已经放下。
拿出面包咬了一口，浓浓的奶香味和绵密细致的口感，让齐思颜不自觉带上笑意，心情好得不自觉转笔起了笔都。
抽空看了眼门外的实习生，何运晨左手挡在嘴前撑着头，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右手操纵着鼠标。
游刃有余的样子和对面一看就很紧张的李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挺细心的一个男孩子嘛。
应该没有人不喜欢欣赏好看的事物，这一批实习生里，包括带教律师里，就外貌而言没有差的，即使有稍逊色一点，但看的也是舒服的。
至于何运晨。
思颜不自觉勾起嘴角。
这个男孩子的类型，怎么就跟自家哥哥那种莫名相似呢？
碰碰巧巧，全部，长在她的点上。
*
认真投入的话，那时间就过得非常快。
思颜再抬头已经是晚上7点了。
外面太阳早就落山，回头看了眼漆黑的窗外，思颜站起来，走向茶水间。
茶水间在外面，原本咖啡机是放在柴律办公室里的，后来经过思颜提议，节目组干脆再用玻璃隔了个隔间出来，专门放咖啡机。
一出办公室，思颜就跟一个人正好撞上视线。
何运晨。
离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他好像已经完成了。
茶水间里，思颜在咖啡机碾碎咖啡豆的声音中思考。
如果真的完成了的话，那他的能力，应该真的很强就是了。
扑鼻的咖啡苦味，却醇香。已是晚上，不好再喝特别浓的，思颜就给自己拉了个花，做了杯卡布奇诺。
然后靠在台子上，喝着咖啡，看着前方，在思考着什么。
“齐律。”
“柴律。”
抬头，看见来人，思颜笑着说：“说到你要来这，就等着你给我做咖啡了。”
“你自己的水平不比我差吧。”
柴律不是来喝咖啡的，就倒了点白水。
“怎么了，看你好像有心事，还是胃还不舒服。”
“胃早就不疼了。”思颜摇头，说：“在想案子。”
过会要留下来看作业，大概是又会很晚才能到家，明天和项渊还要去一趟法庭。
项渊是她的助理。
思颜喝了口咖啡，甜味和苦味交织，说不清情绪。
心里乱糟糟的。
而且好像，不仅是因为案子，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交作业的时间到了，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一个下午的精神紧绷，几个实习生一下就卸了下来。
就跟考试一样，一场考试结束，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然，其中不乏有看起来轻松的。
实习生收拾东西，可以准备离开。
金律师已经在看作业，王律出办公室的一个间隙，实习生们和他说了再见。
路过茶水间，思颜从里面出来。
“齐律再见。”
“恩，拜拜。”
挥挥手，何运晨慢下步子，走到最后。
“胃还疼吗？”
“不疼了。”思颜故作生气：“谁让你告诉金律的？”
“我……”
何运晨一下语噎，面前的女生却一下笑了出来。
“开玩笑的，早点回去休息。”
拍了拍何运晨的肩膀，思颜侧身走向办公室。
还挺高的。
凑近了，穿上高跟鞋的思颜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全平视。
应该，一米八几吧。
坐回办公室里，思颜开始看电脑里收到的邮件。
是八位实习生交的作业。
工作的时候，是严肃的。
思颜的面容逐渐冷峻严肃了起来，看完了八份报告。
*
梅桢是第一个交的。
柴律师：“这是一个我非常满意的一个作品。”
各方面很好，来要模板并分享也被看在眼里。不过对法条的分析太少了。
邓冰莹，逻辑很好，不够全面，王律认为一个小时可以接受，四个小时缺少自己的分析和事实的结合。
每个实习生都各有优缺，问题比较大的就是李晨。
过时发过来的那一封不看，看第一封。
李晨，唯一一个受文主题跟别人不一样，受文主体是内部。在一个民事案件里出现了只有在刑事案件才会出现的“被告人”这一称呼，也错误地自创了一个“原告人”这一说法。
法条还算全面，虽然不能用但很多都提到了，带教律师们能看出来他是有思考到的。
这应该就是，死在表达上的最好例子。
蔡昆廷对中国法这块缺失较大，李浩源虽然表达能力很强但在律师这么一个严谨的行业，格式上有很多低级的错误。虽然徐律认为内容的含金量足够掩盖这些维级瑕疵，但柴律不是很认同。
最后一个，看的是何运晨。
金勋：“我觉得，他是最完整的理解我们出题意图的一个人。”
王剑锋：“何运晨的文件，我觉得是一个比较像律师写的一个分析文件……让我蛮惊喜的，就是他这个逻辑体系……列的比较明确，可以要求法院直接判令的，有具体指向的一个诉讼请求。”
柴律专门找问题，提出受众不明确，论理稍欠缺。
思颜认真地看完文件，接着柴律的话说。
“如果说可惜的话，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提到刑事部分的。”
投票是一个很快的过程，很快排名也都排好了。
9点多离开律所，10点多到家。
把自己放空在床上，已经是深夜。
微信对话框里，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加的8位实习生。
“第一名……”
思颜喃喃自语。
“何运晨。”
第6章 蛋糕
“第一名……”
思颜喃喃自语。
“何运晨。”
思绪不由飘回几个小时前，走进茶水间的自己。
从正规意义上来说，今天是跟他第二次的见面，第一次是面试。
但就是这一次，何运晨的细心刻在了思颜心里。
女孩子吧，大多非常在意细节。
心细到发现你微妙的不自然，不动声色地添热水。
做咖啡的时候，思颜看着咖啡机运转，这是她放松大脑时有的样子。
以往，可能是看着咖啡豆数着愣神，亦或者是双眼失焦脑中一片空白。
但今天，齐思颜想的是那杯热水。
倒水的白色噪音和空气中蒸腾的水雾好像一个记忆深刻的画面。
而何运晨的声音比面试时听的更为真切，也出乎意外的好听。
温柔，干净，里面是少年的一切美好，也一定会有嬉笑玩闹打趣的一面，但也一定不失认真努力专业的冷静。
说实话，何运晨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气，但就是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手长脚长的，带着金属框的眼镜，看着干净舒服。
在胡乱的想法中，思颜逐渐被睡意完全侵袭。
一夜无梦。
第二天，顶着暴雨天气，思颜到了公司。
一套纯白的西装套装，耳朵上带着一对耳坠。
前额的中分长刘海被别到耳后，与乌黑的长发交织在一起，烫的微卷披在身后，脚下踏着一双矮高跟。
一到坐进办公室，就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可能也是因为暴雨的原因，梅桢迟到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
十点四十会公布第一次课题成绩，通过邮件的形式。
第一何运晨，第二李浩源。
邮件只发第一名第二名，其他想知道的可以单独去找王律询问。
演播厅里，加油团第一次预测，刚好猜反。
何运晨，以近乎执着的方式对待每一个敲下来的文字，拖到了最后一刻才交，这个第一值得。
每个实习生拿到成绩，都去问带教律师。
邓冰莹，李晨，蔡坤廷，郭旭都去找了王律，李浩源去找了金律，梅桢找了柴律，最后没有主动找的薛俊杰，被徐律喊了过去。
何运晨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文件，走向齐思颜的办公室。
轻扣一下门，何运晨走了进来。
“齐律，我就想问您一下。”在办公桌那一边坐下，何运晨很虚心求教，有没有什么值得改进的地方。
思颜笑着反问：“你不是第一吗？”
“是第一。”
何运晨一身白色衬衫，黑色西装外套，打着黑为底色白色条纹的领带。
两手放在腿上，坐得很是端正，说：“大家肯定都是各有各的优势的。”
思颜翻着那份报告，先说优点，然后又细致的帮他把所有的问题都说了一遍。
其实这份报告没什么可挑剔的，但不是完美。
“其实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你是唯一一个没有提到刑事部分。”这一个问题，其实还是蛮遗憾的。
思颜放下文件，看着何运晨问：“你是选择pass这个了，还是完全没考虑过？”
何运晨讲了构思思路，他主要还是以客户为主体分析。
其他人多多少少谈到了点。
他态度很好，说要回去记录一下。
“运晨。”思颜坐在那，撑着下巴直视着他，让原本问完问题想要起身离开的人没有动作。
而且主要是，女孩的声音柔柔的，甜甜的，没有法庭上的中气十足，也没有辩论场上的攻击性，而是那种跟朋友聊天的小女生的声音。
跟她直播的时候声音有点像，不过喊的是他的声音。
“这个给你，看完了可以给他们看看。”
两只手接过文件，何运晨翻开，正是昨天的报告。
“这是昨晚回去我写的一份，虽然不是标准答案，但可以参考。”
也是四个小时出的报告，何运晨先大致扫了一眼，就看出了报告的优秀。
“谢谢齐律。”
有一种，被偶像翻牌的快感，和被偶像指点幸福。
抱着文件离开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前，何运晨突然笑了。
思颜好好看!
强忍着没把内心这句话说出来，何运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澎湃，把报告发到群里给大家看，自己也翻开报告细看。
八位实习生，八个完全不同的性格，每个人个性很鲜明。
中午，梅桢，冰莹，浩源和俊杰一起吃饭，其他四位自己分开解决。
“运晨？”中午的摄像机难得关闭一个小时，何运晨再一次走进了思颜的办公室。
“齐律。”
“私下叫我名字就行了。”
一口一个您，听到其实很别扭。
“工作的时候叫我齐律，私下不用那么拘束。”
“好的齐……思颜。”
嘴角不自觉上扬，两个人看着对方，都是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