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聂凛鲜少没有在自己房间忙工作,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放电影看。
电视也没有开很大的声音,合适音量下的立体音响让人听了很舒适。
“回来了?”聂凛往旁边她那撩了一眼,语气懒散:“今天这么晚。”
她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轻轻松了口气想去接水,结果却打开了冰箱拿出一罐可乐,“嗯,今天店长留下我们年末总结来着。”
喀嚓一声易拉罐被打开。
苏芒珥握着可乐走到他身边,看着电视上播放的电影,“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你吃饭了?”聂凛把自己身边放着的抱枕扔到一边,示意她可以坐过来。
她兼职在店里站了一晚上也累了,顾不得别的顺着他示意的地方坐下来,靠在柔软皮质的沙发背上喟叹一声,轻轻“嗯”了下。
两人安静沉默地一块看着电影。
聂凛偏眼,扫了一下她手里的冰可乐,问:“大冷天喝这个没问题么。”
“没事吧,偶尔。”苏芒珥说着又灌了口下去,汽水带给她的舒适爽快让疲惫更消退几分。
“我不了解,但我看你昨天从超市里买回来的东西里有...”
聂凛刚想到那塑料袋里尺寸不一的卫生巾,忽然停住话,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合适。
他这么一停顿,苏芒珥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脸颊悄然热了热,但那还是小声解释:“那个...打折,囤着先。”
“哦。”他赶紧回应一声,不再多说。
昏暗的客厅里只有电视屏幕发着光亮,两人再次沉默着看电影。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课,zerO工作室放假,书店的兼职的班也是下午的。
她难得可以放松下来,想熬个夜娱乐娱乐。
苏芒珥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提起:“聂凛,我能不能换一个?”
“换什么?”聂凛拿起遥控器。
她扭头,说这话题来了兴趣:“想看动漫,《猫眼三姐妹》你知道吗。”
“听说过,那不是好早以前的动漫么。”
他有印象,小时候电视台播过,那时候很多成年人也很喜欢看。
“八几年的动漫吧,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在网上刷到有博主重温经典的,也想看看了。”苏芒珥微微笑了下,回忆着:“小时候蛮喜欢的,觉得三个女主角都特别漂亮,歌曲也好听。”
她把可乐放在茶几上,曲起双腿捞起旁边的毯子裹上,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嘴里念念有词:“八十年代日本的city pop很有那个时代独特的魅力,我觉得那种歌就特别浪漫。”
“你还挺懂,行。”聂凛轻笑,然后切换软件,给她播放《猫眼三姐妹》的第一集 。
苏芒珥听着熟悉的片头曲响起,以及并不算高清却复古漂亮的动漫画风,眼里比平时还要多出几分光亮。
脸上的愉悦显而易见。
看了两三集,有一集在剧情的最后,贪婪的人将两幅的名画拼合在一起,结果在月光照耀下发生了神秘的反应,传说藏有宝藏地图的画生了火烧成一片虚无。
聂凛盯着那画面,悄悄偏头,望了一眼身边看得津津有味的苏芒珥。
见她心情好,他才试着开口问:“问个你个事。”
“怎么了?”她的眼睛依旧盯着屏幕,凑过耳朵来。
“你耳朵的事情。”聂凛嗓音又低又缓,含着引她放松神经的魔力,“是不是从那场火灾以后才开始的。”
苏芒珥怔愣,然后扭头看他,有些惊讶:“你怎么...”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经历过那场火灾的事情。
聂凛盯着她倒映着侧光的清澈眼瞳,唇线动了动,眼底有一瞬间不易察觉的犹豫,最后还是说:“新闻,那场火灾闹得挺大,南城新闻登了。”
和她猜的一样,果然是在新闻上看到的。
苏芒珥稍敛眼眸,对他的话,说起那些事情她并没有那么排斥,点点头,“我不确定,但是确实是从那之后开始的。”
“起初症状很轻,当时我并没有察觉。”
如他所料,苏芒珥的听力衰弱应该是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引起的。
聂凛蹙了蹙眉,目光紧盯着她的脸不移开半分,又故意放缓了些语气,哄她:“去看医生吧,别的都先不考虑。”
医生,钱,他都可以解决。
问题是她自己想不想。
苏芒珥眼睛虽然盯着屏幕里活跃着的动漫,但其实已经走了神,想得都是他说的话题,她轻声问:“你想我去吗。”
“积极治疗,一定会缓解。”他说。
苏芒珥此刻转头,正对上他沉静深邃的目光。
动漫声音并不吵闹,带着背景音乐的日文对话反倒给昏暗静谧的客厅布上了一层缱绻的滤镜。
她不想听这个。
于是她安静地盯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人就在并肩的近距离对视着。
良久,他在心里败下阵来,拿她没办法。
眼尾向上扬了扬,聂凛无奈地坦白说:“我想。我想你去。”
苏芒珥缓缓弯起朱润的唇瓣,转回头继续看动漫,眉眼柔和又清秀,“那好,我去。等这学期结束吧,空了时间。”
年前年后那时候,陈医生应该也有时间了。
聂凛这么想着,应她:“嗯。”
结束话题,他陪着她继续安静的看动漫。
以前时候的动漫在剧情方面也设置的非常吸引人,看着看着,他也渐渐有了些兴趣。
房间里只有动漫的声音,两人都不说话,却没有半点尴尬的意味,异常的和谐安好。
...
又是一集过去,片尾曲自动跳过,他拿起遥控器想跳一下片头曲的时候,自己右肩忽然一沉,被什么撞了下。
聂凛稍作怔松,他轻轻低头偏眼,看见已经合上眼睡过去的苏芒珥因为脱力倒在他肩膀上。
举着遥控器的手僵在半空,不敢动弹半分。
他将音量键又往下降了几格,没再动手去跳片头曲,就让它那么顺其自然地播放着。
聂凛抬手,将毯子给她裹紧了一点,
睡着了的苏芒珥乖顺非常,自上而下的视角可以看到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因为睡得熟没有丝毫颤意,白皙素净的脸颊上还能看见细细的绒毛。
就算在以前,两人也从未这样贴近亲密过。
聂凛眉眼放缓,深眷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涌动着。
半晌,他缓缓俯首下去。
在色彩斑斓的光投射出的影幕下,两人投在沙发背上的墨色身影接触的面积逐渐扩大,产生交叠。
在缱绻浪漫的city pop纯音乐之下,聂凛靠近她,鼻尖和薄唇亲昵又轻缓地碰触着她的额头。
她的发丝之间飘着茉莉花的清香。
他缓缓阖眼,无声哑笑,尽享这一刻。
等以后身份合适了,再向她坦白现在这偷偷摸摸的勾当。
到时候可不许跟我生气啊。
到时候,可得原谅我啊,苏芒珥。
第48章 48分贝
◎想在你梦的画面◎
048.48分贝
苏芒珥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 手里摸着柔软的羽绒被褥,她回忆着昨晚的最后。
确实是在客厅上的。
那她是自己回来的,还是...
想到另一种可能, 苏芒珥禁不住低下头有些赧然。
不会吧...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时间已经来到了上午九点, 她翻身下床洗漱。
刷着牙的功夫,她听着家里一直很安静, 于是握着牙刷悄悄往外探头去观察。
结果发现客厅和厨房,书房,杂物间都没有人。
聂凛的卧室也对外敞开着,他只有不在的时候才会全部敞开房门。
没在家呀。
她心里嘀咕着。
原本还有些难为情的心情瞬间放了下来,苏芒珥松了口气。
聂凛不在家, 她一个人在这大屋子里活动,望着阳光铺洒干净整洁的客厅, 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也不知道他之前一个人在这里住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觉得。
兼职在下午, 现在做午饭还早,手头上也没有单子要画。
苏芒珥决定给这个大房子做做卫生。
虽然这里黑白灰三色的装潢非常显干净整洁, 但是细看一些角落里还是积了很多灰尘。
苏芒珥套上之前家政阿姨留在这里的防尘服,开始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打扫收拾。
收拾完书房的时候,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摘下橡胶手套,接起电话:“怎么了?”
“在干嘛。”聂凛磁性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听上去心情不错。
苏芒珥冷不防一激灵, 把电话又拿远一点, 看着倚靠在自己腰边的拖布说:“在做卫生, 全, 屋。”
故意咬重最后两个字, 以示对他这个面积过大的房子的控诉。
电话里那边的人似乎轻笑下,哑哑的很淡,然后听见他又说:“挺自觉啊,舍友。”
“答应你我包家务,就一定会按时做的。”苏芒珥单手拎着拖布又在地面上蹭了蹭,问他:“到底什么事。”
“帮我个忙。待会有同城送到家门口,你去我房间进门最近的那个大衣柜,里面挂着的一套深蓝色的西服,给他就行。”
“我把你的电话给他了,待会儿他到了会给你打电话,不用专门去门口蹲着听门铃。”聂凛细心道。
“好。”苏芒珥放下拖布,想着先把衣服拿出来,免得待会儿忘记,往他房间走着禁不住多问一句:“你穿?”
聂凛身处研究室,他靠在桌边上,耳边听着她若有若无的踩在家里木地板上的脚步声,不知怎的心情愈加明朗,“嗯,峰汇的总结年会。”
“那你今天晚上不回来吃了?”苏芒珥顺着问。
“会晚一点回去,你别等我自己吃吧。”聂凛玩着手里的笔。
眼前的同事端着水杯路过时候听见,挤眉弄眼地小声问他:“跟女朋友报备呢?”
他略勾唇角,对同事无声地点点头。
“行,那我不管你了。”苏芒珥走到他的房间里,第一次进他的卧室还有些新鲜感,快速地扫了一眼他卧室里的陈设,然后转身到第一个大衣柜前伸手推开。
抬眼看向衣柜里的时候,她的视线顿住了。
他听电话那边一直没声儿,问了句:“找到了么。”
在聂凛的衣柜里,挂着众多种类不同的男装,大部分休闲服,掺杂着一两套正装。
在这些颜色都比较低沉,线条刚硬的男性服装里,挂着一件乳白色的,如洁白珍珠蚌般的高定长裙。
苏芒珥心头微微抖动着,缓慢地伸出手,抚摸上那件自己曾经穿过的漂亮裙子。
是她给姜梵做模特画画时候,姜梵借给她的那套裙子。
一定没有错,因为当时不小心在裙摆上沾了一点肉粉色的颜料。
这件裙子,怎么会挂在他的衣柜里。
一直听不见她说话,聂凛语气有些紧,连道:“有问题么,苏芒珥,说话。”
“哦哦,没事。”她收回手赶紧回神,再和他对话时的语气变得有些仓促,“我找到你说的那套了,没别的事了吧?没别的事我还要继续做家务。”
聂凛听着她这语气变化,眉梢微挑,“没事儿了,挂吧。”
看着电话被她挂断后,他靠在桌边思考,心里纳闷。
没问题啊,他贴身的衣服都在另一个柜子里。
看见什么了跟被踩到尾巴似的。
聂凛轻哂一声,没多想,把手机放一边继续工作了。
深蓝色西服搭在自己的胳膊上,苏芒珥在关上衣柜前还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件静静挂在那的白色裙子。
裙角那一块已经淡去很多颜色的肉粉色颜料,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底。
当时弄脏了那一块儿,她还很内疚的跟姜梵一直道歉。
姜梵笑得仿佛那裙子是白来的一样,一直跟她说没事没事。
当时她就没有想过,有可能...
苏芒珥悻悻一笑,眼底不知是动容多一点还是复杂多一点。
有可能那裙子真就是白来的。
嗒。
衣柜被她轻轻拉上柜门。
随着她离开,偌大的卧室再次归为安静,灰色的窗帘随着暖冬的风轻轻幌动。
...
年末这一周两人各自忙碌,转眼间来到了跨年这一天。
跨年这一天是个周五,店长人好给她安排了元旦三天三薪的排班,所以跨年这一天就没有活儿了。
上完最后一节课,她坐车回到公寓。
一进门就看见他刚洗澡出了屋,他头发湿着,松松垮垮穿着浴袍,浴袍半敞着胸肌的线条依稀可以看清部分,往下顺着看,甚至可以看到些腹肌...
苏芒珥站在玄关定睛一看,马上转身背着他,用压低眉头的动作来缓解自己的害臊,“你,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
“好歹是合租着呢,你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聂凛对她的斥话置若罔闻,走到冰箱边从里面抽出一瓶冰水,瞥了眼低着头换鞋的她,扯了扯唇线:“怎么,我这样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了?看见我穿这样,你很不适?”
他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清润了嗓子后又说,含了几分揶揄的笑:“还是因为看了太养眼,过于舒适?”
苏芒珥听了气血直逼头顶,她抬眼直直地瞪了他一眼,那双柔美的桃花眼都瞠圆了。
瞪完转身头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间走。
聂凛只是想逗逗她:“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今天这么早回来。”
“别和我说话。”她羞愤地撂了一句,然后嘭地关上房门。